车队如同谨慎的狼群,在距离那条象征着希望与秩序的高速公路大约两公里的平行线上,悄无声息地向南移动。手机里时断时续的北斗卫星信号,结合残破的离线地图,勉强为他们指引着方向,目标是不远处的一个高速入口。
越是接近,气氛就越是凝重。希望仿佛触手可及,但那道由官方力量把守的入口,更像是一道充满未知风险的闸门。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一旦试图登上那条被清理出来的坦途,他们就将从阴影走向光明,同时也将暴露在规则的审视之下。
篝火旁,无人酣睡,大多沉默地咀嚼着食物,或擦拭着武器,眼神中交织着渴望与忧虑。
物资、武器被没收充公,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官方不可能允许一支来历不明、武装到牙齿的私人队伍,大摇大摆地进入其控制的核心区域。他们千辛万苦搜集的药品、燃油、食物,尤其是那些威力强大的自动武器、弹药,黄金,很可能在检查站就被强行征用,美其名曰“统一分配管理”。这对于一路倚仗武力生存下来的他们来说,无异于被拔去獠牙。
然而,陈默内心深处,隐藏着比失去物资和武器更深的恐惧。
他怕的是人心……
队伍里这一百多号人,并非铁板一块。有最早跟随他的核心,有后期吸纳的幸存者,还有像刘明远这样带着家人投靠的。他无法保证,在面临官方盘查,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威逼利诱时,会不会有人为了自保、为了换取更好的待遇,而选择出卖……
一旦有人将他们洗劫并隐藏了民兵训练营军火库的事情捅出去,那性质就完全变了。在官方眼中,他们就不再是普通的幸存者团体,而是一伙拥有重型军火、胆大包天的“匪类”,是必须被严厉清算、甚至可能就地“清除”以绝后患的极端不稳定因素。那条他们寄予厚望的退路——看守所基地,反而可能成为催命符。
这种担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陈默,让他对接近官方检查站充满了警惕。
夜里,车队在一所被冰雪半掩的废弃中学操场上扎营。众人在办公室里围着几个铁桶燃起的篝火取暖,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心事重重的脸。
郭伟悄悄走到陈默身边,低声道:“默哥,有点事,想单独跟你聊聊。”
陈默看了他一眼,郭伟的眼神有些复杂,带着一丝犹豫,又有一丝决然。陈默心中微动,点了点头,对围坐在火堆旁的绫子、小雅等人嘱咐道:“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别乱走。”又对正在安排守夜的王德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提高警惕。
随后,陈默和郭伟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车队中间那辆最重要的车辆——陈默乘坐的、经过改装的重型半挂车头前。这辆车后面拖着的集装箱里,不仅装载着部分武器和大量食品,更重要的是,那批关乎他们未来命运的黄金珠宝,也隐秘地藏匿于此,同时这里也是陈默女眷们在行车途中相对舒适的休息处。
两人钻进驾驶室后方的休息隔间,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嘈杂。柴油暖风系统让狭小的空间里维持着一点可怜的暖意。
“什么事,这么神秘?”陈默靠在舱壁上,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郭伟。
郭伟搓了搓手,似乎在组织语言,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默哥,我……我想暂时脱离队伍。”
陈默瞳孔微缩,但没有立刻发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郭伟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或者只带一两个人,先去前面的检查站,想办法接触下官方的人。”
他抬起头,目光迎向陈默审视的眼神:“只要能找到管事的人,让我有机会打几个电话……您知道的,虽然民用通讯全断了,但国防电缆、军用卫星线路肯定还有能用的。”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曾经作为市长秘书的自信和底蕴:“只要线路通,我能联系上我要找的人……如果,如果那些人还没出事,还在其位,甚至可能因为末世而地位更高的话……”
郭伟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话:“那么,我或许就能打通关节,让我们这支队伍,不需要接受任何盘查,或者至少是在一种被‘关照’的情况下,顺利、体面地登上高速,南下!”
这个提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陈默的心湖!
风险极大!郭伟独自前去,无异于孤身涉险。官方是否会轻易相信他?他口中的“关系”是否还靠得住?万一弄巧成拙,反而提前暴露了队伍的存在和实力,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敌意?
但收益也同样诱人!如果能避开严苛的盘查,保住他们赖以生存的武器和至关重要的黄金,以一个相对独立的姿态进入南方,那对他们后续的计划将是决定性的!这远比像普通难民一样被收缴武装、打散安置要强得多!
陈默死死地盯着郭伟,试图从他眼中读出更多东西。这是真心为了队伍谋求出路?还是他郭伟自己想借此机会,重新搭上体制内的线,甚至……脱离队伍?
沉默,在狭小的驾驶室隔间里蔓延,只有柴油暖风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车外,是冰封的末世荒野;车内,是一个可能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重大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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