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轩的尘埃尚未落定,景仁宫内的风暴却已骤然升级,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开。
宗正寺卿李大人与大理寺卿王大人怀揣着皇帝冰冷的旨意,手中紧攥着那块绣着 “睿” 字的烫手锦缎,带着由宗正寺属官、大理寺推官、内侍省文书及宫廷禁卫组成的混合搜查队伍,几乎是硬着头皮踏入了三皇子萧景睿的寝宫 —— 景仁宫。
与芷兰轩的简陋清冷截然不同,此地雕梁画栋,金砖铺地,殿内陈设奢华至极:墙上挂着西域进贡的羚羊角挂屏,案上摆着汝窑天青釉瓷瓶,多宝格内陈列着各色奇珍异宝,连宫人穿的服饰都绣着精致的云纹。往来宫人虽个个屏息凝神、面色惶恐,低垂着头不敢妄视,却依旧难掩这座宫殿作为得势皇子居所的底蕴与气派。
萧景睿已被宫廷禁卫 “请” 回宫内,他斜倚在主位的紫檀木椅上,面色依旧苍白如纸,眼底却褪去了在芷兰轩时的慌乱失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兽犹斗的阴沉与狠厉。他并未阻挠搜查,甚至挥退了几个意欲上前理论的忠心太监,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些在他这方天地里小心翼翼翻查的人员,目光如刀,仿佛要将人凌迟。
“搜吧。”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扶手上的龙纹雕刻,“本皇子倒要看看,你们能从我这景仁宫中,搜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东西来!也好让父皇看看,究竟是谁在构陷皇子!”
搜查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氛围中展开。景仁宫面积广大,殿宇众多,除主殿外,还有书房、偏殿、暖阁、库房等多处区域,物品繁杂,搜查起来远比简陋的芷兰轩耗时费力。官员们不敢怠慢 —— 皇帝有 “格杀勿论” 的旨意;却也深知分寸 —— 三皇子背后有淑妃与丞相府撑腰,若无故损毁贵重物件,或是窥探到不该看的宫闱隐秘,日后必遭报复。
他们动作谨慎,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打开箱笼时轻拿轻放,翻动书卷时小心翼翼,检查床榻暗格时用木棍试探,不敢直接用手触碰。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西斜,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主殿、暖阁、库房一一查过,除了些寻常皇子用度的衣物、书籍、笔墨,以及大量价值不菲的贡品玩器、淑妃赏赐的珍宝外,并未发现任何与诅咒、构陷直接相关的可疑之物。没有剩余的黄绢、朱砂等符咒材料,没有与那韶乐编钟材质相符的青铜碎片,也没有与那指认宫女往来的书信、信物。
宗正寺卿和大理寺卿的额头渐渐沁出冷汗,后背的官袍被浸湿一片。若在景仁宫也一无所获,仅凭那片锦缎,虽能证明三皇子与涉案宫女有关联,却难以直接钉死他便是构陷萧辰的主谋。他完全可以推说锦缎是赏赐给宫女的,或是被宫女偷偷盗走,甚至反咬一口,说是萧辰刻意搜罗他的旧物栽赃 —— 毕竟,萧辰刚刚经历过构陷,此刻反戈一击也合情合理。
萧景睿看着搜查人员脸上逐渐浮现的焦躁与无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讥诮的弧度,端起一旁宫女奉上的热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就在搜查即将陷入僵局,众人心情愈发沉重,甚至开始怀疑是否真的找错了方向之际,一名负责搜查书房的大理寺推官忽然发出一声轻咦,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大人!” 那推官捧着一个暗红色的红木匣子快步走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语气中的激动,“此信匣内发现一封未署名的信笺,内容…… 有些蹊跷!”
宗正寺卿和大理寺卿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紧,连忙凑上前去。只见那推官小心翼翼地从红木匣子的夹层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展开后,上面是寥寥数语,字迹刻意写得潦草凌乱,似乎在刻意掩饰笔迹:
“…… 芷兰之物已按计放入,其人身边老奴已打点,料想不会察觉。后续风波自有他人承接,必不牵连尊上。静候佳音,另需之物,三日后于城南破庙交接。”
“芷兰”(芷兰轩,代指萧辰)、“按计放入”(指诅咒之物与锦盒)、“老奴”(萧辰身边唯有林忠)、“他人承接”(指有人顶罪)、“三日后交接”(后续行动)……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其指向性几乎不言而喻!分明是在指派人将栽赃物品放入芷兰轩,并打点了萧辰身边的老仆(虽林忠并未被收买,但信中之意昭然若揭),且承诺后续有人顶罪,不会牵连幕后主使!
这封信,虽未直言何事,也未署名,但其出现的地点(三皇子书房的信匣夹层)、隐晦的内容,瞬间与芷兰轩发生的栽赃案形成了强烈的呼应!它像是一块关键的拼图,猛地将那片孤立的锦缎,嵌合进了一个更完整、更险恶的阴谋框架之中!
萧景睿在看到那封信的瞬间,手中的茶杯 “哐当” 一声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袍角,他却浑然不觉。他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再次变得惨白如纸,猛地站起身,情绪激动得几乎失控,失声道:“这…… 这不是我的!是伪造的!定是有人趁乱放入栽赃!是萧辰!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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