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包围圈已然成型,如同铁桶般将残余的水匪死死困在中央。随着一名军官短促有力的喝令,步步紧逼的卫戍军(或者说疑似南军精锐)方阵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动作整齐划一,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被围的水匪们早已魂飞魄散,手中五花八门的兵器不自觉地垂向地面,无人敢将锋刃对准四周那沉默而肃杀的军阵。张茂德混在人群中,肥胖的身体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他心中清楚,强行突围无异于以卵击石,刚才骑兵砍杀逃匪的狠辣手段还历历在目。 眼下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投降。哪怕被发配去修城墙、做苦役,好歹能暂时保住性命,日后未必没有转机。更何况,此事主谋是淮阳郡主,自己若能作为证人……
想到这里,张茂德心中升起一丝侥幸。他连忙低声对身旁几个还算镇定的心腹小头目吩咐了几句。那几个小头目会意,立刻扯着嗓子,用带着颤抖却努力放大音量的声音向四周喊道:
“军爷!军爷饶命!我们投降!我们都是被逼的,被蛊惑的!”
“我们愿意投降!请军爷饶我们一命!”
一边喊着,一边示意周围的水匪赶紧放下武器。张茂德自己则混在人群中,跟着附和喊叫,既避免了直接暴露自己头领的身份,又让手下明白这是他的命令。
早已被官军气势压垮的水匪们,正处在六神无主的状态,之所以还紧握着武器,更多是出于本能的不安和对投降后命运的恐惧。此刻有人带头,求生的欲望瞬间占据了上风。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水匪们纷纷将手中的刀剑、鱼叉、柴刀等武器扔在地上,面露乞求之色望向四周的军卒。
然而,水匪们丢下武器后,预想中官军上前收缴兵器、捆绑俘虏的场景并未出现。四周的军阵依旧沉默竖立,冰冷的兵刃依旧指向圈内。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水匪心中蔓延。
这时,之前发令的那名军官再次开口,声音冷硬:“尔等头领是谁?站出来!”
张茂德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权衡利弊。站出来?会不会被当场格杀,以儆效尤?他不敢赌。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微微屈膝,试图让自己肥胖的身躯在人群中显得不那么醒目。
军官见无人应答,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既然没人敢认,那便杀光了,再从尸体堆里找!”
话音未落,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呼喝!”四周军阵爆发出整齐划一、震人心魄的应喝声,所有士卒同时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盾牌抵紧,长短兵器再次前伸,凛冽的杀气仿若实质般向圈内压迫而来!
这一下,投降的水匪们彻底慌了神!求生的通道似乎被彻底堵死!几个离张茂德近的小头目,眼见官军要下杀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几乎同时出手,连推带搡,将试图躲藏的张茂德从人群里硬生生给推了出来!其中一人更是尖声叫道:“军爷!是他!他是我们的二当家!主事的就是他!”
另一人也赶紧补充:“对对!大当家只是个摆设,没来!一切都是二当家张茂德做主!”
军官冰冷的目光落在被推搡到阵前、浑身肥肉不停哆嗦的张茂德身上,审视着问道:“哦?二当家?你们大当家呢?莫不是随便推个替死鬼出来?”
那几个小头目生怕官军不信,连忙七嘴八舌地解释:
“军爷明鉴!大当家‘翻江蛟’早就跑了!寨里事务一向是二当家说
了算!”
“这次出来,也是二当家带的队!下令投降的也是他!”
张茂德听着这些往日“心腹”急于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的话,气得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心里早已将这几人的祖宗十八代咒骂了无数遍。但他此刻却不敢发作,因为他感觉到后腰处被几柄冰冷尖锐的东西抵着——正是这几个“心腹”暗中用匕首逼他就范。以他的体型,若非被胁迫,这几人还真未必能把他拖出来。
军官似乎懒得深究,盯着张茂德问道:“他们说的,可是实话?你便是头领?”
张茂德知道躲不过去了,把心一横,努力挤出一副顺从的表情,躬身道:“回…回军爷的话,小人…小人张茂德,确实是这支队伍的二当家。方才让大家放下兵器,也是小人下的令。小人…小人绝无与朝廷天兵对抗之意!此次…此次冒犯县城,实乃受人蛊惑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啊军爷!您也看到了,我们…我们并未真的攻破城池,县城安然无恙!若军爷需要,小人…小人愿意充当人证,指认那幕后主使之人……”
张茂德留了个心眼,没有当场供出淮阳郡主。混迹绿林道多年,之前不少帮一些大人物办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深知大人物的博弈水深,保留这张底牌,或许还能在后续的审问中周旋一二,换取活命的机会。若当场抖出来,自己就彻底没了价值,恐怕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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