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晴了。
阳光很好,街上人也多了。
我们的生意果然好了些,一上午来了五个客人。
我和金秀各接了两个,还有一个烫发的阿姨,我们合作完成的——金秀负责沟通和设计,我负责打下手和洗头。
最后收入五块钱,我们平分了。
中午,豆豆来了。
不是来理发,就是来看看。
“怎么样?”她坐在椅子上,环顾着小店,“还挺像样。”
“还行。”我给她倒水,“就是人还不算多。”
豆豆看了看我们贴在墙上的价目表——剪发一块,洗吹一块五,烫发三到五块不等。
“价格挺实惠。”
她说,“不过霞子,我可得说你,你这手艺,剪发收一块太便宜了。
红玫瑰那边,剪个头发都要两块呢。”
我笑笑:“刚开业嘛,先攒人气。”
金秀在一旁接话:“豆豆说得对,咱们手艺又不差,是该提提价。”
豆豆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说店里忙。走前她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和金秀处得还行?”
我点点头:“还行。”
“账目清楚?”
“清楚。”
豆豆看着我,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拍我的肩:“有啥事就说。”
下午来了个难缠的客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要烫头发。
金秀跟她沟通了半天,确定要烫大波浪。
上卷、涂药水、加热,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拆卷的时候,女人对着镜子一看,脸就沉下来了。
“这什么啊?
卷这么小!
我要的是大波浪,你这是方便面吧?”
金秀赶紧解释:“姐,刚拆卷是这样,洗一洗就自然了。”
“我不管!难看死了!退钱!”
女人的声音很大,引得路过的人都往里面看。
金秀的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地解释。
我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插话。
最后是隔壁五金店大婶听见动静过来,帮着劝了半天,女人才勉强同意洗个头看看。
洗完后,头发确实自然了些,但她还是不满意,只肯付一半的钱。
“两块五,爱要不要。”
她把钱扔在椅子上,气冲冲地走了。
金秀站在原地,盯着那两张皱巴巴的纸票和一枚硬币,眼圈慢慢红了。
“什么人啊……”她小声说,声音带着哽咽。
我走过去,把钱捡起来:“算了,这种人少见。”
“一个多小时白忙活了。”金秀抹了抹眼睛,“药水、电费,都是成本。”
那天关店算账时,金秀在笔记本上记下:烫发收入两块五(客人不满意,只付一半)。
她在后面画了个括号,写上:亏本。
晚上回到家,妈妈看出我情绪不高。
“怎么了?生意不好?”
“不是。”
我摇摇头,“就是……有点累。”
妈妈没再多问,只是说:“万事开头难,慢慢来。”
夜里躺在床上,我睡不着。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白天的画面——金秀记账时认真的侧脸、难缠客人扔钱的样子、还有豆豆欲言又止的眼神。
合伙做生意,原来真的像踩跷跷板。
要找到那个平衡点,需要两个人都愿意调整,都愿意往中间靠。
而我忽然不确定,金秀是不是还愿意往中间靠。
或者说,我是不是还愿意。
窗外的月亮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一道银白的光。我
想起开业前夜,我也是这样睡不着,但那时心里满满的都是憧憬。
现在憧憬还在,但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需要擦拭。
也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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