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掀开帐帘,带进一股傍晚的凉风。张林没有抬头,手指正按在地图上白河谷的位置。那块写着“南线无兵,今夜可破”的布片已经送去耳目营,他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就为了确认袁绍那边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结果没有动静。
这反而让他更确定,对方是在等他动。只要他调兵回防南线,敌军就会立刻判断他心虚,顺势压上。可如果他不动,又无法让敌人相信他真的出了破绽。
他需要一个人,帮他把假象变成局。
帐外传来脚步声,比之前稳得多。张林知道是谁来了。
“戏先生。”他开口,依旧看着地图。
戏志才走进来,身上还带着药味,脸色有些发白。他没说话,直接走到案前,目光扫过摊开的情报摘要。
张林这才抬眼,“你看了就知道,段煨不动,张燕折返,渔阳扣了细作却不上报。这些人不是铁板一块,袁绍靠许诺拉人,没人真想替他卖命。”
戏志才点头,拿起一份竹简,快速翻完,又放下。他咳嗽两声,声音很轻:“所以他才派人送布条,想逼你乱阵脚。可你没动,他就卡住了。”
“现在轮到我们出手。”张林说,“我想让他们以为我撑不住,后防空虚,主力北调。但不能只靠说,得让他们信。”
戏志才走到地图前,盯着南线三处要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下:“那就让他们亲眼‘看见’。”
张林看向他。
“第一,”戏志才伸手点向鹿角村,“命耳目营放出消息,就说幽州主力已秘密北调,防备鲜卑入侵。这话要从商队嘴里传出去,专挑与袁绍联络频繁的商人下手。他们会信,因为这是他们想听的。”
张林提笔记下。
“第二,”戏志才继续说,“派一支精锐,夜里突袭袁军前沿据点。不求杀多少人,只求打得快,退得急。烧几座粮堆,砍几个哨兵,然后立刻溃逃。留下兵器、旗帜,越狼狈越好。”
张林皱眉:“万一他们不信?”
“败退也要有章法。”戏志才声音低下去,“先胜后败,才像真事。他们攻进来时,看到的是刚打过胜仗却突然撤走的队伍,营地还有火痕,地上有血,但人没了。他们会想——是不是北面出事了,张林被迫抽兵?”
张林眼神亮了。
“第三,”戏志才手指移到白河谷,“在这设伏。不是一路,是三重。第一重在谷口,用陷阵营埋伏,守住通道;第二重在两侧山脊,藏弓手和滚石;第三重是骑兵,分列两翼,等敌军深入百里后再合围。”
他顿了顿:“你要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又要让他们进得去,出不来。”
张林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他把小旗插进白河谷,又在卢龙塞方向摆上两队骑兵模型。
“典韦和许褚可以带队执行夜袭。”他说,“得手之后立刻后撤,装作被南北夹击吓住的样子。沿途丢弃物资,制造混乱假象。”
“对。”戏志才点头,“再让边境守军故意放松巡查,白天不开烽火台,晚上不留岗哨。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张林提笔写下命令草稿:
一、命耳目营即刻散布“主力北调”谣言,目标为往来冀州商旅;
二、令典韦、许褚率千人精锐,今夜子时出发,袭击袁军西岭哨所,焚其粮草,伪作败退;
三、命高顺领陷阵营进驻白河谷,徐晃统弓手伏于山脊,张辽率骑兵分驻东西两翼,待敌深入后合围;
四、所有部队夜间潜行,不得举火,不得喧哗,抵达位置后立即隐蔽待命。
写完,他把纸推给身旁文书:“照此拟令,加印密封,天黑前送出。”
文书低头记录,笔尖不停。
戏志才站在一旁,忽然又咳了几声。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脸色稍稍缓和。
“你信这一招能成?”张林问。
“不是信,是知道。”戏志才声音很轻,“袁绍想借势压人,可势这东西,最怕反推。你越乱,他越敢进;你越退,他越贪。等他大军压境,才发现前面是个坑,就晚了。”
张林看着沙盘,手指轻轻敲击边缘。
“我还在等一个人。”他说。
“太行山那个逃兵?”
“嗯。你说他会来吗?”
“会。”戏志才说,“张燕的人已经盯了两天。他知道袁绍靠不住,也知道自己被当枪使。这种时候,谁都不想死在别人计划里。”
帐外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灯被重新点亮,油火跳了一下。
张林转身对亲兵下令:“传令各部,按计划行动。任何人不得提前暴露位置,违令者斩。”
亲兵应声而去。
戏志才没动,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明日午时前,必有消息。”
张林看他。
“我不是算命。”戏志才嘴角微动,“我是知道,人一旦觉得自己赢定了,就会松劲。而松劲的时候,最容易犯错。”
他说完,转身往外走。脚步有些虚,但走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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