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光影碎裂。李默(或许此刻已不完全是“李默”)的身影,自混沌与秩序交织的涡流中浮现,重新踏足“遗忘角”那熟悉的、由破碎叙事构成的废墟大地。然而,脚下的“大地”在他感知中已截然不同。不再是混沌无序的残渣堆积,而是一张布满裂痕、流淌着黯淡数据流、勉强维持着形态的、濒临崩溃的叙事结构网。每一块漂浮的残骸,每一声亡魂的哀嚎,每一缕扭曲的光线,在他左眼(混沌星海)的视界中,都呈现为沸腾的、挣扎的、渴望“存在”却又不断“消解”的原始叙事冲动;而在他右眼(秩序符文)的视界中,则化作了僵死的、充满逻辑谬误与冗余代码的、等待“修正”或“回收”的错误数据集合。
他同时看到了世界的“疯狂”与“错误”,并在这极致的矛盾中,找到了一种冰冷而清晰的平衡。
夜枭残存的意识依附在他新形态的边缘,如同风中残烛,传递出混杂着震惊、恐惧与一丝希冀的波动:“你……感觉如何?那结晶……你融合了它?这不可能……秩序与混沌……它们排斥……”
“它们并非排斥,”李默(新形态)的声音平静,带着奇异的双重回响,仿佛混沌的低语与秩序的清音在同时说话,“它们只是……未曾找到正确的共存方式。在绝对的压力与毁灭的边缘,它们被迫……重新定义了彼此。”他抬起那只介于能量体与实体之间的“手”,掌心上方,一团微小的、不断在混沌星云与几何晶体之间变幻形态的光团静静旋转,“现在,它们是我的一部分。正如我,也成了它们的一种……表达方式。”
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那并非简单的“更强”,而是质的不同。他不再仅仅能“引导”或“共鸣”混沌,也不再仅仅能“感知”或“利用”秩序。他现在可以在微观层面,短暂地、局部地,重新定义一小片区域的“叙事底层逻辑”。比如,让“因果律”暂时颠倒,让“逻辑”本身产生悖论循环,甚至让“存在”与“虚无”的边界变得模糊。这种能力极度消耗心神,且范围有限,但却是从根本上撼动“现实”的权柄。
就在这时,他左眼的混沌星海猛然波动,右眼的秩序符文急速流转——他“感知”到了。那股冰冷、绝对、不容置疑的“秩序”气息,正从“静谧光湖”原址的方向,如同无形的潮水般蔓延而来。“织亡者”并未离开,它一直在那里,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异常”的再次扰动。而李默的回归,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
“它来了。”李默的声音没有波澜,“比预想的快。它升级了检索协议,对‘混沌-秩序混合型异常’的敏感度提高了数个量级。”
话音未落,前方废墟的景象开始融化。不是崩解,而是被一种更高级、更绝对的“现实”所覆盖。色彩被剥离,只留下黑、白、灰的基调;声音被静音,只剩下绝对规律的、令人心悸的“滴答”声;空间的起伏被熨平,化作无限延伸的、冰冷的几何平面。一个纯白的人形轮廓,自这片“绝对秩序”的领域中心缓缓“析出”。它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秩序”概念本身的剪影。但它的“存在感”如同山岳,镇压着周遭一切“异常”的可能性。
织亡者·逻辑统合型。管理局应对“高威胁、高复杂度叙事污染”的终极净化单元之一。
没有警告,没有交流。在“织亡者”的判定中,眼前这个散发着混沌与秩序矛盾气息的存在,是必须被立即、彻底、从叙事底层擦除的“错误”。
它抬起纯白的“手”,对着李默,轻轻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冲击波。但李默所在的那一小片“空间”本身,连同其中包含的“时间”、“物质”、“信息”等所有叙事维度,被瞬间标记为“逻辑错误”,并开始执行最底层的“格式化”指令。这是一种超越攻击的否定,是从根本上宣告“此区域叙事结构无效,予以删除”。
若是之前的李默,在这一“点”之下,连同其存在依托的叙事背景,会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瞬间消失。但此刻——
李默左眼的混沌星海骤然沸腾,右眼的秩序符文迸发出冰冷的辉光。他没有躲避,没有防御,而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就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以他为中心,半径三米内的“现实”发生了诡异的重写。
“织亡者”的“格式化”指令涌入这片区域,却像撞上了一面由矛盾本身构成的墙壁。指令中蕴含的“删除”逻辑,在进入区域的刹那,被强行叠加了一条来自李默右眼秩序符文的、全新的底层协议:“本区域所有‘删除’操作,必须先完成一个‘自指性验证循环’:即,执行删除操作的系统,必须先删除‘执行删除操作的自身指令’,才能删除目标。”
这是一个典型的、无限递归的逻辑悖论。“删除”指令为了删除目标,必须先删除自己;但删除自己后,指令不复存在,则删除操作无法完成;操作无法完成,则指令依然存在,仍需执行删除……指令陷入了永恒的、自我指涉的死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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