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星殿。
轩辕瑾夜的身影,自虚空涟漪中一步踏出,重新站定在这片属于他的绝对领域之中。玄色的衣袂在星辉下拂动,带不起丝毫尘埃。
覆眼的白绫,隔绝了外界的色彩,也仿佛隔绝了他与这喧嚣尘世最后的温情联系。
然而,此刻,他那总是挺拔如孤峰的身影,竟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晚清清指尖温热的触感,以及那滴滚烫的、饱含着心疼与愧疚的泪水带来的灼烧感。
“唔……”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与迷茫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
他猛地后退一步,背靠在一根冰冷的廊柱上,玄色的身影微微佝偻下去,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的巨大压力。
不是伤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与本源的舒缓。
与晚清清靠近时,那时刻灼烧着他神识、蚕食着他生机的“真实之瞳”反噬之力,竟不可思议地……减弱了!
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缓解,但对于在无尽痛苦中煎熬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他而言,这不啻于久旱逢甘霖,暗夜见微光!
她的气息,她的触碰,她的泪水…
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净化与安抚之力,能暂时抚平那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诅咒之痛。
这发现,本该让他欣喜。可此刻,却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比那反噬之苦,更痛!更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他低语着。
他早已习惯了孤寂,习惯了痛苦,习惯了以超然物外的姿态,冷眼旁观命运的洪流。
他本是九天星河最古老的观测者与守护者之一,本该无情无欲,循规蹈矩,直至与这宇宙同寂。
可偏偏……偏偏是她!晚清清!那个在葬龙渊,以决绝之姿逆转阴阳、强行将一条本该陨落的星辰轨迹拉回人间的女子!
她那一次任性的、撼动天地的举动,如同投入命运长河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不仅改写了呈薄雍的死局,更强行将原本与他永无交集的、属于她的因果线,缠绕到了他的命轨之上!
从此,他的“真实之瞳”,开始不受控制地“注视”着她。他看到了她的坚韧,她的聪慧,她的挣扎,她的成长,也看到了她身边那几位与她命运交织的男子……
起初,他是愤怒的,是抗拒的。
他试图斩断这该死的、强加于身的羁绊!他远离她,抹去痕迹,甚至动用秘法,想要将那根突兀出现的因果线彻底剥离!
可他失败了。
那根线,因她逆天而生,坚韧无比,与他本源的连接,超乎想象的深。他越是抗拒,那因果的反噬就越是剧烈,那“注视”的冲动就越是强烈。直到她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那一刻,他知道,他逃不掉了。
于是,他选择了顺应。暗中指引,赠予秘录,北境赠图,南海扫障……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确保她能集齐星钥,开启星骸古道,完成那既定的使命,或许也能借此找到解开这诡异羁绊的方法。
他始终以“交易”、“合作”麻痹自己,保持距离,冷眼旁观。
可今夜,湖畔那一下触碰,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很痛吧?”,那扑入怀中的温暖颤抖,那滚烫的泪水以及随之而来的、真切无比的痛苦缓解,彻底劈碎了他自欺欺人的外壳!
这不再是简单的因果牵连,不再是交易合作!这其中,掺杂了情愫!
是他因长久的“注视”而悄然滋生的在意?还是她因愧疚与心疼而生的特殊感觉?他说不清,也不敢深究!
“不行……必须斩断!”轩辕瑾夜猛地站直身体,声音嘶哑的狠厉:“此等因果,此等……牵绊,于她,于我,皆是取死之道!我不能!绝不能将她拖入我这万劫不复的命轨!”
他不能再沉溺于这短暂的舒缓!
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
他的命运,早已被“真实之瞳”的诅咒捆绑,充满了窥见天机带来的反噬与不祥!
她应该有她的星辰大道,有她那些可以光明正大守护她的夫君,而不是和他这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背负着无尽痛苦的“观测者”纠缠不清!
斩断它!必须斩断!
哪怕代价是彻底遗忘,是重回那无尽的痛苦深渊!
轩辕瑾夜双手猛然在身前结印!
十指翻飞如幻影,引动周天星力!寂星殿内,浩瀚的星辰光辉疯狂向他汇聚!
他周身玄衣无风自动,银色的星图纹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恐怖力量,在他指尖凝聚!
他要强行斩断那根连接着他与晚清清的因果之线!
“断!”
他一声低喝,指尖那凝聚了光刃,朝着冥冥之中、那根只有他“真实之瞳”才能“看见”的、闪烁着奇异光晕的因果线,狠狠斩下!
然而——
就在那星光利刃即将触碰到因果线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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