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燕馆及五国驿馆的喜庆红绸格格不入的,是晋国驿馆的沉沉死气。
檐下的灯笼蒙着灰,照得青砖地一片昏沉,连风穿回廊的声音,都带着几分萧瑟。
“砰!”
玉盏碎裂的脆响刺破寂静,莹白的碎片溅到谋士脚边,茶水在青砖上洇开深色的渍痕,像一滩未干的血。
申生捂着胸口,脸色青黑如淬了毒的玄铁。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间渗出血丝,他是真的气极了。
“五女同嫁!燕凡那厮竟要娶五位公主!连骊姬都……这天下还有王法吗?”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被嫉妒啃噬的怨毒。
一脚踹翻案几,案上的密信与竹简散落一地。
其中一卷滚到墙角,露出“云王婚典”的字样,让他感觉尤为刺眼。
谋士们垂首噤声,一人小心翼翼地拾起碎片:“公子息怒,咱们前些日子散播的流言……”
“流言?”
申生猛地转身,眼中血丝密布,“你们自己看!外面都传他是‘风流王爷’,倒成了美谈!连街头小儿都在唱‘云王娶亲,天下太平’,他的名声反倒更响了!”
他哪里知晓,娜塔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凡有诋毁谢凡的流言,都被锦衣卫悄悄改成“云王情深,五女倾心”的戏码。甚至编出“谢凡为救卫姜智退山贼”“与齐姜共商农桑改良”的细枝末节。
经洛邑的说书人添油加醋,竟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佳话,连酒楼里都有小说家在绘声绘色地讲述谢凡与五位公主的故事。
另一位谋士上前半步,声音压得如蚊蚋振翅,“公子,单打独斗恐难成事,不如联合志同道合之人?”
申生眼中闪过狠光,指尖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你是说……”
“齐国的田忌、赵国的赵括,还有异族盟约的人,哪个不恨谢凡入骨?方才收到消息,他们已派人递信,想约公子在城西废弃酒肆密谈,亥时三刻。”谋士捡起一封染了墨渍的密信,汇报道。
申生咬牙道:“好!那就谈谈!我倒要看看,谢凡能不能活着离开洛邑!”
深夜的废弃酒肆里,蛛网蒙尘的梁上悬着一盏残灯,烛火摇曳如鬼火。
将人影投在斑驳的墙上,忽大忽小,像索命的厉鬼。
申生、田忌、赵括、赵胜,还有一位裹着黑袍的异族使者,围坐在缺角的案前。
案上的地图被手指戳得坑洼洼,太行山脉的轮廓在烛火下扭曲变形,像一道淌着血的伤疤。
申生的指尖重重戳在“太行山隘口”,木屑簌簌落下,“谢凡回燕必经晋国,此处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会派五千重步兵在此堵他,定叫他插翅难飞!”
田忌冷哼一声,袍袖扫过案角的酒坛,浊酒泼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晋国的兵卒战力堪忧,怕是连燕国玄甲卫的冲锋都挡不住。得把人数增加到三万,再配上投石机与火箭营。齐国出两万精骑堵他后路,确保万无一失。”
他斜睨赵括,眼底带着几分讥诮。
显然没忘记上次赵括指挥齐赵联军围堵谢凡,反被他手下女神和战姬们击溃的事。
赵括拍着胸脯,甲片碰撞声在空荡的酒肆里格外刺耳:“我再带一万精骑足矣!上次是我轻敌了!这次只要谢凡敢走太行,我带赵国锐士从侧翼包抄,陷马坑、绊马索都已备好,定让他困死在山谷里!”
赵胜在旁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上次在半路,我们齐赵联军一万多人,加一百多位鬼影杀手和近千高手,出其不意围杀,结果呢?他手下的女人个个以一当十,最后咱们损兵折将,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赵括脸上一热,梗着脖子道:“这次不同!我们带的全是精骑,又请了天象境高手压阵,定能成功!”
田忌颔首:“为保万无一失,齐国可再出五千重甲步兵,加一位天象境高手和十位大宗师。”
他看向申生,“晋国若能守住隘口三日,不愁谢凡不灭。”
申生撇了撇嘴,也没反驳,却是默默答应下来。
毕竟上次赵括围杀失败的事,至今还被列国当作笑柄,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黑袍使者这时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
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异族盟约可派十位大宗师杀手,三位天象境供奉。只是……价钱要加倍,需先付一半定金。”
“钱不是问题!”
申生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只要能杀了谢凡,晋国愿出三倍酬金!明日便送黄金千两到你们指定的据点!”
谋士在旁铺开另一张舆图,用炭笔圈出数处要道:“还需防他变道。若走秦国,可请秦国死士在函谷关接应;若南下楚国,齐国水师可在黄河渡口截杀;即便他绕路韩国,我们也安排了细作,能实时传回消息。”
五人相视一眼,眼中杀意翻腾如沸。
烛火映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像五头蛰伏在暗影里的饿狼,正盯着即将踏入陷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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