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医院的月光,透过病房窗户,落在靳长安布满血丝的眼睛上。
雪松睡着后,他还在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掖被角,手指碰到儿子胳膊上尚未消退的淤青时,动作会下意识放轻,像触碰易碎的瓷。
这一个月,靳长安像换了个人。
以前连自己衣服都懒得洗的人,现在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笨拙地给雪松擦身、喂饭,甚至学会了用温水泡软饼干,一点点喂进孩子嘴里;夜里每隔一小时就醒一次,摸一摸雪松的额头,看看输液管有没有歪,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却从不说累。
李秀兰看在眼里,偷偷抹过好几次眼泪:“长安,你也歇会儿,别熬坏了身体。”
“没事。” 靳长安摆摆手,声音沙哑,目光却始终落在雪松脸上,“雪松没好利索,我不敢睡。”
有次护士来换吊瓶,看到他趴在床边打盹,手里还攥着给雪松准备的温毛巾,忍不住感叹:“你这当爹的,真是上心。”
靳长安没说话,只是把毛巾往雪松手边挪了挪,眼神里的温柔,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珍珠每天都会来,却依旧被靳长安拦在门口。
“雪松还没好,怕吵。” 他的语气依旧强硬,却会主动告知雪松的情况,“今天喝了小半碗粥,还说了两句话。”
珍珠站在门外,听着这些细碎的消息,心里既欣慰又酸涩 —— 靳长安终于有了父亲的样子,可她这个母亲,却只能隔着一扇门,牵挂着儿子。
出院那天,天刚亮,靳长安就忙着收拾东西。
他把雪松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带来的布兜,又小心翼翼地把医生开的药分类装好,连一片创可贴都没落下。
李秀兰抱着雪松,心疼地说:“慢点走,别晃着孩子。”
“知道。” 靳长安接过雪松,动作轻柔地抱在怀里,像抱着稀世珍宝,“我们先回村,等雪松彻底好利索了,再让他去学校。”
他没给珍珠打电话,也没留纸条,带着雪松和李秀兰,坐上了回神来村的摩的,车开出去很远,才回头看了一眼县医院的方向,眼神复杂。
珍珠中午来医院时,只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缴费单,上面是靳长安的签名。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 靳长安把雪松带走了,回神来村了。
她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拨通靳长安的电话,却只听到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的提示音。
珍珠靠在墙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 她知道,这次,她要不回雪松了。
靳长安铁了心要把孩子留在身边,她要是硬争,只会让雪松为难,不如先忍下来,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下午,珍珠就去了县城小学,帮雪松办理转学手续。
校长看着她,叹了口气:“孩子刚恢复,回村也好,有人照顾。”
珍珠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 她只是心疼,雪松刚适应县城的生活,又要回到那个让他受过委屈的地方。
神来村的小学很小,只有两排平房,操场上连像样的运动器材都没有。
雪松转到一年级时,班里的同学都好奇地围着他,看他胳膊上的疤痕。
“你这是咋弄的?” 有个小男孩小声问。
雪松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 他还记得在县城被踩踏的恐惧,也记得妈妈不在身边的委屈。
李秀兰每天都会送他上学,放学时,总会在学校门口等着,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烤红薯,或者装着拨烂子的饭盒。
“快吃,刚从炕窝里掏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李秀兰把烤红薯塞进他手里,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
雪松捧着红薯,咬一口,甜丝丝的热气从嘴里暖到心里,之前的委屈,好像也淡了些。
晚上,靳长安会坐在炕边,陪着雪松写作业。
他没读过多少书,却会拿着课本,一字一句地跟着雪松念,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去问村里的老师。
“这个字念啥?” 他指着 “溪” 字,不好意思地问。
雪松笑着说:“念溪,小溪的溪。”
“哦,溪。” 靳长安跟着念,眼里满是欣慰 —— 他的儿子,比他强。
让人没想到的是,雪松的学习竟然奇迹般地变好了。
住院一个月,他落下了不少课程,却凭着一股韧劲,每天放学后都把自己关在屋里,补之前没学的知识。
李秀兰心疼他,总劝:“别太累了,歇会儿再写。”
“没事,奶奶,我想考双百分,让妈妈高兴。” 雪松抬起头,眼里满是坚定。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时,全班都惊呆了 —— 雪松的语文和数学,都是一百分。
老师拿着试卷,走到他面前,笑着说:“雪松,你真棒!落下这么多课,还能考双百分!”
班里的同学都围过来,羡慕地看着他的试卷:“雪松,你太厉害了!”
雪松拿着试卷,心里既开心又有点失落 —— 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却不知道妈妈能不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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