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的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心中一动，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归属感。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仔细去看前面的条文，直接拿起旁边备好的、饱蘸朱砂的玉笔，在那“润玉”二字旁边，干净利落地、带着一丝属于她的飞扬洒脱，签下了——“穗禾”。
笔落，姻缘定。
“公主，你……”
润玉看着她如此迅速、如此毫不犹豫地落下名字，整个人都因这巨大的、超出预期的惊喜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原本以为，她至少会犹豫，会推脱，甚至……会拒绝。
可她就这样签了。如此干脆，如此坚定。
“阿玉，”穗禾放下笔，转过身，仰头看着他因激动而泛着水光的眼眸，笑容明媚而坚定，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郑重，“如今，咱们的婚事，算是真正的定下来了。名字都写上了，天地为证，再也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分开了！”
她的话语，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润玉心中所有压抑的情感。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看着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那积攒了数千年的孤寂、卑微和渴望，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
他猛地伸出手，将穗禾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带着些许笨拙，却无比真实的拥抱。
他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圈禁在自己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发顶。
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公主……”他的声音闷闷地响在她的耳畔，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沙哑，和一种卑微到极致的祈求。
“我知道……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或许始终都是旭凤。润玉……润玉不奢求你能立刻忘了他，只爱我一人。”
他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执着：
“我只求你……每天爱我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润玉便心满意足，此生无憾矣。”
他将他最脆弱、最卑微的渴求，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不求独占，只求那一点点的，日积月累的微光，来照亮他漫长而孤寂的生命。
穗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直白卑微的告白震住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剧烈的心跳，和他身体那无法抑制的轻颤。
这个看似清冷如玉、温润疏离的夜神殿下，内心竟是如此的……缺乏安全感，如此的渴望被爱。
她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被狠狠触动了。
她没有立刻推开他，也没有出声反驳关于旭凤的话。
她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然后，缓缓抬起手，轻轻地、安抚般地回抱住了他清瘦的腰身。
她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衣襟上，能闻到那清雅的、如同寒潭雪松般的淡淡气息。
“傻瓜……”她在心中轻轻叹息。
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么？
她抬起头，从他怀中稍稍退开一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冲破云层的朝阳，璀璨而温暖。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语气带着一丝娇嗔，却又无比认真：
“那说好了，从今日起，我便开始爱你了。第一天，先爱这么一点点。”
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小的距离，然后笑容扩大。
“明天，会比今天多一点点。后天，再比明天多一点点……直到很多很多，多到再也装不下，好不好？”
润玉没有说话。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穗禾，看着她比划着那“一点点”爱意时，眼中闪烁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明亮光芒。
那光芒太过炽热，太过美好，像是一场他穷尽所有也不敢奢望的美梦。
然后，他伸出手，再一次，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将穗禾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这一次，比刚才更加用力，仿佛要将她纤细的骨骼都揉碎，嵌入自己的生命里。
他的脸颊埋在她颈窝，呼吸灼热而急促，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如同濒死之人的最后祈求：
“穗禾……公主……”
他唤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
“千万，千万不要戏耍润玉……”
他停顿了一下，手臂收得更紧，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偏执，低哑地续道：
“否则……我承受不住的。”
不要给他希望，不要给他光，又残忍地将他推回无边黑暗。
若是从未得到，他便可以永远蜷缩在冰冷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可若得到了再失去，那从云端跌落的粉身碎骨，会让他彻底疯狂，会让他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怪物。
他输不起。
穗禾感受到了他身体剧烈的颤抖和话语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与脆弱。
她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再次被击中，带着微微的酸涩。
这个看似清冷强大的夜神，内里却是一片荒芜的雪原，一丝暖意都能让他如履薄冰。
她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任由他抱着，然后抬起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抚着他清瘦的背脊，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
“不会的，阿玉。”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响在他的耳畔。
“我既签了婚书，便是认真的。名字写下了，天地为证，你跑不掉了，我也……不会跑。”
在她的安抚下，润玉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感也渐渐平息。
他依旧抱着她，仿佛这是唯一能确认她存在的方式，但力道不再那样失控，只是变成了一个充满依恋的、长久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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