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舒轻轻拨开张前进的手,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书记,您觉得我是缺那十块钱的人吗?”
她又看向李阿妹,一字一句道:“还有,狗剩的名声不是我毁的,是刘老五自己带坏了他、毁了他。他们父子俩做下的错事,就得自己承担后果,凭啥要我让步?”
她抬眼看向张铁牛和张前进,眼神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方才你们不是说,怎么处置听我的决定吗?那我现在就把话撂这。我觉得,父子俩都得送公社。”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杂了,有人说周望舒“不近人情”,有人替刘老五求情,还有人偷偷打量张铁牛的脸色。张铁牛站在原地没说话,只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没想到周望舒会这么刚,可事到如今,也只能顺着话头往下走,他清了清嗓子,压过议论声:“既然小周知青这么定了,那就按她说的来。明天一早让民兵送过去,谁也别再替他们说情。”
刘老五见木已成舟,也不装那副可怜样了,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扯起还在抽噎的狗剩,指甲几乎掐进孩子胳膊里。他眼神阴鸷地扫过张铁牛等人,咬着牙恨恨地喊:“你们说到底不就是欺负我刘家没人、好拿捏!冯瘸子你们咋不管?不就是因为冯家在公社有个好亲戚撑腰……”
“住口!”张铁牛哪容他胡咧咧搅浑水,弯腰扯下脚上的粗布袜子,那袜子还带着股子汗味,他攥在手里三步两步冲过去,狠狠往刘老五嘴里一塞。
臭烘烘的袜子堵住了剩下的话,刘老五只来得及瞪圆眼睛,剩下的全是含混不清的“呜呜”声,脸憋得通红,想吐又吐不出来。
张铁牛嫌恶地往手上啐了口,转头冲旁边站着的两个年轻民兵吼:“愣着干啥?没听见他瞎叫唤吗!赶紧找根粗麻绳把人绑结实了,先关到大队部库房去,别让他再出来满嘴喷粪!”
事情尘埃落定,吴军一行人便准备返回知青点。归途中,周望舒总觉背后萦绕着一道怨毒的目光,她猛地回头,视线所及却只有一扇紧闭的木门,再无其他异样。
“你出来瞎凑什么热闹?点油灯不费钱啊……”门后传来冯婆子含混的骂声,细碎又刻薄,却没能飘进知青们的耳朵里。
回到知青点,周望舒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斤肉票和五块钱,递到吴军面前,语气诚恳:“今天真是麻烦大家了,这点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明天就拜托点长跑趟国营饭店,打两个荤菜回来,给大家好好打打牙祭。”
话音刚落,知青点里顿时炸开了锅,欢呼雀跃的声音差点掀了屋顶。大伙儿本就是真心帮忙,也没打算有啥回报,如今一听说能吃上荤菜,眼里都亮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念叨着想吃的菜。
知青点有多热闹,张铁牛家就有多憋闷。张铁牛一进家门,就把桌上的搪瓷缸“哐当”往地上一摔,火气直往上冒:“你到底咋想的?敢去招惹周望舒那女人!”
张建军:“爹,我就是看不过去,才出手帮……”
“出手帮忙?”张铁牛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帮忙用得着搂人姑娘的腰?你当我跟你娘一样没脑子,好糊弄?”
张建军被问得脸涨通红,嘴张了张,半天只挤出一句:“爹,我……我就是当时慌了神,怕那女知青摔着,才没顾上分寸!”
“慌了神?”张铁牛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指着他的鼻子就吼:“你当这是小事?那周望舒就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要不是你爹我当着大队长,那帮知青才没敢把你攀咬出来,你现在早跟刘老五捆一块儿,等着被扭送公社了!”
这话像根刺,狠狠扎进张建军心里。他无端窜起一股邪火,眼底也蒙上层恨意。大队长!大队长!这破身份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要是这身份真那么好,城里人怎么都看不上他!家里怎么连六百块钱都不肯给他拿?他要是能拿着钱娶了李珍珍,还用得着费尽心机算计周望舒那个女知青吗!
张建军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才把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他垂着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带着点不甘:“我……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张铁牛气极反笑,手指着门口。“没想那么多就滚回屋反省去!明天一早就给我收拾东西,回你的部队去!”
第二天一早,张建军就扛着鼓囊囊的行囊出了门,脚步沉沉地往村口走。路过的老钱头见了,连忙凑上前,扯着嗓子打听:“建军这是咋了?往年假期不还能多待几天,这回咋走这么早咧?”
张铁牛跟在儿子身后,脸上没什么好气,对着老钱头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敷衍的搪塞:“嗨,还能咋?部队那边催得急,假期也短,咱们当家属的,还能拦着不成!”
老钱头眯着眼瞅着张建军匆匆的背影,又瞥了眼张铁牛紧绷的脸,心里顿时有了谱。等父子俩走远些,他才捋着下巴上的短胡茬,小声嘀咕起来:“啥部队催得急哟,我看呐,八成是躲着人魏知青!昨天那事儿闹的,当着那么多人抱错了人,这脸往哪儿搁?可不就得赶紧走,省得见着面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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