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菲斯蒂斯”胶囊与“星尘-3”卫星组成的怪异连体婴,在寂静的太空中缓缓旋转,仿佛宇宙坟场中一座新立的、不祥的墓碑。
连接处的金属应力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提醒着所有人,这种强行结合的脆弱与短暂。
这“吱嘎“声不是通过空气传播到顾三平耳中的,太空没有空气,无法传播声音。而是震动,不是传来的震动传到顾三平耳中就像地狱的绳索吊在心头。
胶囊内,林晚晴倒在控制台前,呼吸微弱而急促,嘴角残留着已经发暗的血迹,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舱外顾三平的心弦。
“妈!撑住!” 顾三平通过外部通讯嘶哑地喊道,同时“影武者”的机械足在卫星外壳上磁力吸附,稳住身形。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卫星结构。“赫尔墨斯号,我已就位,正在寻找核心计算机接入点。”
“收到,三平。” 让·吕克指挥官的声音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根据结构图分析,主电源线路应沿中轴龙骨铺设,外部接口通常隐藏在太阳能电池板基座附近。小心非标准防护。”
“明白。”
顾三平如同一个太空攀岩者,沿着巨大的卫星骨架移动。失重环境下,每一个动作都需要精准的控制。
“影武者”受损的左腿关节发出不祥的摩擦声,但他顾不上了。时间,像无形的沙漏,在飞速流逝。
他找到了一块太阳能电池板的基座,用工具臂小心翼翼地撬开防护盖板,里面是密密麻麻、包裹着屏蔽层的线缆。
“发现疑似主电源枢纽。安娜工程师,请确认线路标识。” 顾三平将摄像头对准内部。
赫尔墨斯号上,安娜·科瓦奇紧张地比对传回的画面和数据图:“红色条纹,标号PWR-01A,确认是主干线!三平,你可以尝试接入并联接口,但注意,可能有物理或电子陷阱!”
“收到。” 顾三平深吸一口气,从工具袋中取出太空胶囊中预先准备的、带有多种适配接口的物理连接器。他的动作缓慢而稳定,如同拆弹专家剪断引线。接通瞬间,一阵微弱的电火花闪过,系统日志显示连接成功。
“连接建立!伊琳娜,看你的了!” 顾三平报告。
“正在注入数据流,冲击它的指令通道!” 远在地球的伊琳娜,声音带着全神贯注的嘶哑,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舞成一片残影,“希望能拖住它……”
数据传输的进度条开始缓慢移动。
胶囊内,林晚晴似乎被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唤醒,她虚弱地抬起头,看着舷窗外儿子忙碌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几分钟的等待,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伊琳娜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等等!这是什么……武器系统标识……‘货物’描述……不!不可能!三平哥!停手!立刻停止任何破坏性操作!”
她的尖叫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露西,怎么回事?!” 沈丽芸冷静但严厉的声音切入频道。
“是……是金属噬菌体!” 伊琳娜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星尘-3’的武器不是炸弹,是封装在结晶容器里的金属噬菌体母株!数据库里有它的结构图和培养记录!”
这个词如同深水炸弹,在通讯频道里引爆了死寂。
“金属噬菌体?” 谢尔盖瓮声瓮气地重复,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但索菲·瓦伦丁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冰冷而紧绷,充满了痛苦的回忆:“法兰王国敦刻尔克……那个港口……那些被吃掉的轮船和集装箱……就是这东西的简化版!”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我见过培养它们的基地……它们……它们能像瘟疫一样传播,吞噬掉它们接触到的所有金属!如果这母株泄露……”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个未尽的恐怖结局。
顾三平的手僵在了半空,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原本计划找到核心后直接用激光烧毁,但现在……万一爆炸未能完全汽化所有噬菌体,哪怕只有一个纳米级的集群存活并落入大气……
“所以……我们不能炸掉它?” 顾三平的声音干涩。
“绝对不能!” 伊琳娜几乎是吼出来的,“根据数据,这些母株被封装在一种高强度的结晶容器里,物理性质极其稳定。常规爆炸很可能只是打碎容器,将它们抛洒出来!一旦进入大气层,与尘埃、水分结合……地球的科技文明就完了!”
频道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噬菌体……欢乐颂……,那音乐的声频波纹可以抑制甚至破坏金属噬菌体!” 陈默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提到了当初在敦刻尔克找到的应对方式。
“但那需要特定的高频共振!” 索菲立刻否定,“我们现在在太空!哪里去找那么大功率的特定声波发生器?而且那是针对稀释后的次级产物,对母株是否有效还是未知数!”
希望仿佛瞬间被掐灭。
“那……我们该怎么办?” 工程师安娜的声音带着绝望,“连接着,协议迟早会启动;断开,我们前功尽弃;破坏,又会引发全球灾难……”
一直沉默的林晚晴,用尽力气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不能破坏……就只能……移除或……永久隔离……”
艾琳·米勒博士立刻抓住了关键:“移除?如何移除?‘赫菲斯托斯’已经没有任何有效的抓取工具了!”
顾三平看着眼前庞大的卫星,感受着“影武者”所剩无几的能量和受损的状态,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也许……我们不需要抓取工具。” 顾三平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赫尔墨斯号,请立刻计算,如果利用‘赫菲斯托斯’胶囊最后的姿态推进剂,加上‘影武者’我能提供的额外推力,能否将整个‘星尘-3’的组合体,推入一条……坠向太阳的轨道?”
这个提议让频道再次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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