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深入,来到了一个相对整洁、戒备似乎也更森严的区域——核心研究区。
这里的房间上了锁,但透过门缝和高处的气窗,她窥见了更多触目惊心的东西:
一个房间摆满了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各种器官组织,有些还连着扭曲的神经或血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微微搏动。标签上写着:“强烈思念驱动下的心肌组织”、“临终恐惧影响的脑垂体切片”……
另一个房间如同一个怪诞的灵堂,墙上钉满了小型肖像画和简陋的十字架,每一幅画下面都堆着信件、玩偶、褪色的花朵。
几个修士正用一种特制的、布满符文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那些遗物,连接着下方闪烁着微光的复杂仪器。
仪器上的刻度随着他们的动作轻微波动,仿佛在抽取那些附着在遗物上的思念与悲伤。
“个体化情感能量提取效率低下,且不稳定。主教大人需要的是更宏大、更本质的‘源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的门内传来,平静,理性,是阿德里安。
江念秋立刻隐入阴影。
那扇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或书房。
透过门缝,她看到阿德里安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橡木桌前,对面坐着的是埃德加主教。
主教依旧穿着常服,但脸上那种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重的疲惫、一种近乎偏执的炽热,以及眼底挥之不去的、仿佛目睹了太多死亡而留下的空洞。
桌上摊开着一卷巨大的、皮质已经发黑脆化的古老手稿,正是《格伦德尔手稿》的原本。
手稿旁的烛光摇曳,映照出上面诡异的插图和非任何已知语言的文字。
旁边还散落着许多图纸,其中一张格外醒目——画着一个逆十字架的轮廓,但十字架的横杆两端连接着复杂的、如同血管或神经丛般的纹路,中央则是一个扭曲的、仿佛在痛苦嘶吼的人形虚影。
图纸标题写着:“‘阈门’概念设计——基于《手稿》第七章‘负神圣性沟通’理论。注:需极度纯净之‘悲恸’与‘背叛’作为共鸣钥匙与稳定锚点。”
“我们收集了足够多的‘碎片’,”埃德加的声音沙哑而缓慢,仿佛每个字都耗尽了力气,“个体的思念,临终的恐惧,失去的痛楚……但它们太嘈杂,太脆弱。如同试图用无数滴泪水填满干涸的冥河。”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了墙壁,看到了地面上那些日夜祈祷、泪流不止的信徒。
“我听到了太多的哭泣,阿德里安。他们向我寻求慰藉,可我能给予什么?空洞的言辞?当死亡像潮水一样吞没村庄、战场、甚至这座教堂的回廊时……我意识到,我们对抗的不是某个敌人,而是‘消逝’本身。是生命必然走向的、冰冷的‘无’。”
他的手指抚过《格伦德尔手稿》上那个逆十字的插图,眼中燃起一种骇人的光芒。
“但《手稿》启示了我……死亡或许并非终点,而是一道……‘门’。一道被错误认知、被恐惧遮蔽的门。神圣治愈不了纯粹的‘无’,那么……是否存在某种‘非神圣’、却更为本源的力量?某种存在于生死‘之外’或‘之间’的‘存在’?我们可以沟通它,理解它,甚至……借用它的法则,来‘治愈’死亡带来的创伤,让消逝的归来,让断裂的连续。”
阿德里安静静听着。
“理论模型显示,利用‘七’这个在物质与灵性层面都具有共振效应的数理序列,结合地脉节点和强大的定向情感能量,有可能在特定时空坐标撬开一道通往那种‘本源’或‘法则’的缝隙——即‘阈门’。卢瑟助祭和他的妹妹伊芙琳,是迄今找到的、能量纯度与矛盾性最符合要求的‘钥匙’与‘基础素材’。”
“伊芙琳……”埃德加低声重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迅速被决绝覆盖。
“那个可怜的孩子,在战乱中失去了所有亲人,最后在来到这里寻求庇护时,死于瘟疫和高烧……她的身体,承载了太多无辜者的悲恸。而卢瑟对她超越生死的爱,以及让他‘背叛’这份爱所能产生的灵魂偏振……是的,他们是最合适的。”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描绘“拉撒路复活”的油画,但画面被修改过,复活的拉撒路面容模糊,身后洞开的墓穴深处,似乎不是天堂的光,而是更加幽邃、难以名状的阴影。
“我们需要让卢瑟相信,伊芙琳的‘牺牲’,她的遗体作为媒介,承载悲恸能量,和他的‘背叛’——将爱转化为开启‘门’的动力,是为了让像伊芙琳一样消逝的无数灵魂,有可能获得另一种形式的‘归来’或‘安宁’。是为了终结这无尽的哭泣。”
“但如果‘门’后存在的,并非‘治愈’,而是某种……无法理解的‘非神圣’法则或实体呢?”阿德里安提出了一个冰冷的问题,仿佛在探讨一个数学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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