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狭窄,仅容两人并肩,墙壁不再是规整的石砖,而是粗糙开凿的岩壁,上面覆盖着湿滑的苔藓和不明原因的暗色水渍。
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着早已熄灭的壁灯,灯托锈蚀严重。空气不流通,沉闷得令人窒息,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吸声在甬道中回响。
怀表在江念秋身上,此刻在她昏迷中毫无反应。
独行者似乎对这里的地形也一无所知,只是沉默地走在最前面,凭借某种直觉或对能量波动的感知选择岔路。
辛予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知前方情绪的“流向”,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粘稠的负面情绪海洋,难以分辨具体方向。
甬道如同迷宫般不断分叉、转折,有时甚至会出现回环。
他们经过了几处坍塌的段落,需要攀爬或侧身挤过;也路过了一些墙壁上开凿出的、如同牢房般的小隔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干涸的污渍和铁锈痕迹。
“这样盲目走不是办法。”在第三次遇到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口后,顾闫停下脚步,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
他将背上依旧昏迷的江念秋小心地放下,让她靠坐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凹陷里。
“腐化在缓慢增长,我们的体力也在消耗,需要确定方向。”
独行者没有反对,停下脚步,似乎在侧耳倾听或感知着什么。
辛予脸色苍白地扶着墙壁:“这里的情绪场太乱了……很难找到明确的‘源头’或‘出口’方向。不过……左边那条岔路深处,好像有更强烈的‘痛苦’和‘实验’相关的情绪残留……”
她指向左侧那条看起来更幽深、气味也更刺鼻的通道。
顾闫看了一眼昏迷的江念秋,又看了看状态不佳的辛予和沉默的独行者,做出了一个冒险但或许效率更高的决定。
“分开探查。”
他沉声道,目光扫过独行者和辛予,“我和她留在这里,你去左边那条路,快速探查,如有发现或危险,立刻退回。辛予,你试着集中精神,看能不能建立一种临时的、短距离的情绪‘标记’或‘共鸣’,万一走散,可以尝试感应彼此大致方位。”
这是无奈之举。
带着昏迷的江念秋深入未知险地风险太高,原地等待又可能错过机会或被迷宫困死。
独行者实力最强,适合快速侦查;辛予的能力或许能提供一种应急的联系手段。
独行者看了顾闫一眼,又瞥了一眼昏迷的江念秋,点了点头,没有废话,转身便踏入了左侧那条岔路,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与拐角之后。
辛予则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因环境和高腐化而产生的烦躁与恐惧,尝试将一丝稳定的、带有她自己独特情绪印记的“感知信标”,轻轻“粘附”在顾闫和独行者离开的方向。
这非常消耗精力,且距离有限,效果不稳定,但总好过完全没有联系。
顾闫则守在江念秋身边,一边警惕着四周动静,一边检查她的状态。
她的呼吸还算平稳,腐化值没有再急剧上升,但也没有苏醒的迹象。他拿出之前剩下的一点清水,沾湿布条,轻轻擦拭她脸上和手上的污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甬道里死寂一片,只有岩壁偶尔渗下的水滴声,滴答,滴答,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独行者离开已经超过十分钟,没有任何声音传回。
辛予维持情绪信标的额头渗出冷汗,显然支撑得越来越艰难。
顾闫心中的不安逐渐加剧。
这个迷宫太诡异了,安静得不正常。
他站起身,走到岔路口,向独行者离开的方向张望,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在他准备叫回辛予,考虑是否带着江念秋慢慢向前摸索时——
他们靠坐的岩壁,以及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清晰的蠕动感!
不是震动,更像是……墙壁和地面本身在极其缓慢地改变形状和位置!
“不好!迷宫是活的!”辛予猛地睁开眼睛,惊骇地叫道。
她维持的情绪信标在刚才那一瞬间,如同被无形剪刀剪断,失去了对独行者方向的感应。
不仅如此,她感觉自己释放出去的所有感知,都被一层粘稠的、充满恶意的“墙壁”给反弹了回来!
顾闫反应极快,转身扑向江念秋所在的位置。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眼睁睁看到,江念秋靠着的那面岩壁凹陷,如同活物的口腔般向内一缩!紧接着,旁边两块原本平整的岩壁如同门扉般无声地滑合!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一两秒,没有巨响,没有尘土,只有岩石摩擦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嘎吱”声。
顾闫冲到那面已然恢复“平整”、丝毫看不出缝隙的岩壁前,拿起弯刀向墙面捅去——
“铮!”
弯刀砍在墙面上的声音回荡,岩壁纹丝不动,甚至连个白印都没留下,反而震得他手生疼。
这绝非普通岩石!
他又用弯刀猛刺、撬砍,刀刃与岩石摩擦出刺眼的火花,却只在表面留下浅浅的划痕。
这岩壁的坚硬程度超乎想象,而且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机关或缝隙。
江念秋,连同她靠着的那一小片区域,就这么在他眼前,被这活着的迷宫吞噬了!
辛予也跑了过来,脸色惨白如纸,用手不断摸索着冰冷的岩壁:“完全不见了……连一丝气息都感知不到了……这墙……它在‘消化’或‘隔绝’一切……”
活迷宫……分离陷阱……这是副本设计好的,还是某种有意识的存在在玩弄他们?
顾闫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与焦灼。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江念秋被迷宫吞没,生死未卜;独行者失联。
现在只剩下他和状态极差的辛予。
顾闫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迷宫在动,说明它并非固定不变。既然能吞人,就可能有‘吐出’的时候,或者存在控制节点。”
他环顾四周,刚才的岔路口,因为岩壁的蠕动,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条笔直的、通向未知深处的单一通道,而他们来时的那条路,则被新的岩壁封死。
他们被“推”向了某个方向。
“我们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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