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汽车颠簸了数个时辰,终于在喧嚣中驶入了省城汽车站。
林炊随着人流走下汽车,眼前的景象让她有瞬间的窒息。
不是青雾镇的烟火人间,这里是钢铁、玻璃与霓虹构筑的森林。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直插云霄,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宽阔的马路上,车流如同永不停歇的彩色河流,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
行色匆匆的人们穿着各异,表情大多淡漠,脚步飞快。
空气里混杂着尾气、灰尘、以及无数种陌生食物和香水的味道,浓郁而驳杂。
林炊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的包袱,那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与些许茫然,牢记张老板的叮嘱:先安顿下来。
她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从包袱最里层拿出那个小心存放的钱包。
里面是张老板给的红包,以及她这大半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工钱。她仔细清点了一遍:
张老板红包:2000元。
自己积蓄:5000元。
总计:7000元。
这笔钱在青雾镇堪称巨款,但在这物价高昂的省城,能否支撑到她找到工作并稳定下来,仍是未知数。
必须精打细算。
她凭着直觉和问路,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拐进了一片看起来略显老旧的城区。这里的楼房不高,墙面斑驳,但烟火气浓了些。
她仔细留意着墙上贴的招租广告。
“单间,月租1500,押一付三。”
“次卧,合租,月租1000,需长租。”
……
价格让她心头微紧。
正低头琢磨着一则手写、价格稍低的招租信息时,没留意身后拐角处的动静。
“吱嘎——!”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轻微的碰撞感,将她惊醒。
林炊愕然回头,发现自己背着的旧包袱边缘,刮蹭到了旁边一辆刚刚缓缓驶入车位、光洁如镜的黑色轿车。
车门处,一道虽然细微但清晰的刮痕,在乌黑的车漆上显得格外刺眼。
车门迅速打开,一个穿着剪裁利落、气质干练的年轻女子快步走下。
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妆容精致,眉头微蹙,先查看了刮痕,然后目光落在林炊身上。
“你怎么走路的?没看到后面有车吗?”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但并不尖锐。
林炊的心猛地一沉。
“漏财”的命格,竟以这种方式应验了?
她看着那道刮痕和眼前气质不凡的女子,知道这绝非小事。
她立刻站定,迎着女子的目光,诚恳而清晰地说道:
“非常对不起,是我疏忽,全责在我。请您评估维修费用,我会负责赔偿。”
苏宴晴,有些意外。
她预想的推诿或慌乱并未出现,这衣着朴素的女孩眼神清澈,态度不卑不亢,直接认责,这在她所处的圈子里并不多见。
“赔偿?”苏宴晴语气缓和了些,但带着审视,“你知道维修这种漆面需要多少吗?可能抵你几个月生活费。”
林炊抿了抿唇,手不自觉握紧了包袱,但眼神未退:
“我知道可能不便宜。该我承担的,我不会逃避。我身上有七千元,如果不够,我可以写下欠条,找到工作后尽快偿还。”她声音不大,却带着山里人的执拗与诚信。
苏宴晴打量着林炊——洗得发白的棉布衣裤,手工布鞋,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净的旧包袱,以及那双清澈眸子里不容置疑的认真。
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这女孩的纯粹和担当,让她心生一丝欣赏。
“你倒是爽快。”苏宴晴语气松了些,“我叫苏宴晴。看你这样子,是刚来省城?”
“是,今天刚到。我叫林炊。”
苏宴晴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拿出手机对着刮痕拍了张照片,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周,我车不小心蹭了下,就车门一道小划痕……嗯,你估个价,尽量实在点。”她简短交代了几句便挂了。
几分钟后,微信提示音响起。苏宴晴看了一眼,对林炊说:
“我问了相熟的维修厂,这种特殊漆面,局部修补,最低也要三千五。”
三千五!
林炊心头一紧,这几乎是她积蓄的一半。
但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钱包里数出三十五张百元钞票,双手递过去:
“苏小姐,这是三千五,请您点一下。再次为我的不小心向您道歉。”
苏宴晴看着那递过来的、带着女孩体温的钞票,又看了看林炊那双虽然心疼却依旧坚定的眼睛,心里最后那点因爱车被刮的不快也消散了。
她接过钱,随手放进手包,语气彻底缓和下来:“行了,两清了。以后走路小心点,城里车多。”
“谢谢您。”林炊松了口气,真诚地道谢。虽然肉痛,但解决了一桩心头大患。
苏宴晴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又瞥见她手里捏着的招租广告,随口问了句:“在找房子?”
“嗯,想找个便宜点的地方先安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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