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坐落于龙首原深处,背靠连绵的黑色山峦,面朝一条早已干涸的宽阔河道,风水格局本是极佳的“藏风聚气,龙蟠虎踞”。
但如今,浓郁的阴气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个陵区笼罩其中。
阳光在此地是如此苍白无力,难以穿透那层厚重的死寂帷幕。
而皇陵入口,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座被强行劈开山体后露出的向内延伸的巨大裂隙。
两侧是人工雕琢的狰狞石兽,饱经风霜,却依旧带着俯视众生的冰冷威严。
浓得如同实质的阴气从裂隙深处源源不断涌出,带着腐朽与檀香混合的怪异气味,仅仅是站在入口,就让人感觉像是赤身裸体浸入了冰水,连灵魂都在打颤。
苏渚然站在最前方,墨色常服在阴风中衣袂微动,他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润的笑意,只是眼底深处多了几分审视与凝重。
他手中把玩着白日扇,扇骨偶尔敲击掌心,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先帝被他以特殊手段催眠,浑浑噩噩地指点了入口的机关以及需要通过“守陵石像”确认皇室血脉尸体才能进入的规则。
此刻,这位废帝被两名暗卫牢牢架着,眼神空洞,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
而三皇子与其他几位被临时抓来的皇子,则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他们看着那漆黑的入口,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苏渚然暗自思忖。
先帝知道的秘密太多,是活地图和百科全书,暂时动不得。
三皇子……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倒是让苏渚然觉得直接杀了太便宜。
他挥了挥扇子,对身后的暗卫吩咐:“选一个,装殓进去。”
暗卫领命,随手从几位皇子中拖出一人,不顾其疯狂的挣扎和呜咽,干脆利落的拧断了脖子,然后塞进了一口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里,草草钉上。
沉重的棺材被侍卫们抬起,随着苏渚然一声令下,一行人踏入了皇陵的入口。
入口通道比预想的还要宽阔,并排行走七八人绰绰有余。
两侧石壁打磨得相对光滑,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祭祀图案和铭文,只是常年被阴气侵蚀,许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
界主们走在最前方。
沈赤繁一身血红婚服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醒目,他步履无声,覆眼的猩红薄纱让他无视了光线的变化,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感知着阴气的流动。
曲微茫白发银眸,周身自带清辉,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稳定着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气息。
夏希羽跟在他身侧,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偶尔会因为看到某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而微微蹙眉,但大部分时间还是那副慢半拍的茫然样子。
墨将饮则落在稍后位置,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浓烈的阴气与死意,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黑眸中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饿狼。
侍卫们抬着棺材,押解着剩余皇子和先帝,紧随其后。
通道内并非死寂。
他们走了一段时间,一队队身着古老甲胄、手持锈蚀兵刃的阴兵便出现在视野中。
它们与外界那些浑噩游荡的阴兵截然不同,队列整齐,眼神坚定(其实眼睛都没了),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执念——守护皇陵。
它们对活人的气息有所反应,但当目光扫过那口薄皮棺材,感受到里面那属于皇室血脉的死气时,便又恢复了静止,如同真正的雕塑般任由队伍通过。
墨将饮眼睛却登时就亮了,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咕噜”声,周身的黑色鬼气像触手般兴奋地舞动,贪婪地伸向那些阴兵。
对他而言,这些拥有执念且能量更为精纯的阴兵,是绝佳的补品。
反正味道总比外面那些垃圾好吃。
“啪!”
曲微茫头也没回,反手一道无形的气劲敲在墨将饮后脑勺上。
“有用。”他清冷的声音言简意赅。
墨将饮吃痛,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阴郁地瞪了曲微茫的背影一眼,龇了龇牙,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收敛了鬼气,低声嘟囔:“假清高……”
曲微茫没搭理他。
和精神病计较什么?
上仙心平气和。
越往里走,通道两侧开始出现各种精巧致命的机关。
淬毒的弩箭从墙壁孔洞中激射而出,地面石板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尖刺坑,巨大的滚石带着轰鸣碾过……
但这些在界主们面前形同虚设。
沈赤繁往往在机关触发的前一瞬便已感知到杀机,身形微动便能避开,偶尔有流矢射向他,也被那无形的阴气屏障挡下。
曲微茫步伐玄妙,总能间不容发地避开所有陷阱,衣袂飘飘,不染尘埃。
苏渚然则凭借对气流和机括声音的细微判断,提前预警,引导队伍安全通过。
夏希羽看似懵懂,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恰好”走到安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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