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黑色的江水被船首劈出两道白浪,浪花翻涌间,一艘曹军巡哨小船如警惕的水鸟,在大营外围缓缓游弋。船上什长手握腰间刀柄,指节泛白,双眼死死盯着从浓黑夜幕中驶来的一片船影,语气带着难掩的紧绷,喝问声被风刮得发颤:“站住!报上名来,擅闯者立斩!”
对面为首的大船上,传来一道嘶哑却清晰的回应:“奉黄公覆将军之命,率部前来投效丞相,献降江东!”什长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却仍不敢松懈——周瑜狡诈之名在外,由不得他掉以轻心,沉声道:“依军令验旗号,若有差池,格杀勿论!”
江风愈发狂暴,那艘大船的主桅杆上,一面崭新的青牙旗骤然展开,旗上狰狞的兽牙图案在火把红光映照下清晰可见,正是先前约定的降旗暗号。什长见状,抬手便要挥手放行,可就在指尖落下的刹那,赤壁南岸那陡峭如削的山崖之巅,一道苍老却稳如磐石的身影迎风而立。
黄忠手持萧澜亲手改良的硬弓,沉木弓身泛着冷光,韧密弓弦被拉成满月,满是老茧的手指死死扣住箭羽。他胸膛缓缓起伏,呼吸与天地间的风息融为一体,眼中无半分杂念,唯有江心曹军旗舰桅杆顶端,那面迎风招展的曹字大纛,成了视线里唯一的焦点。
倏然,黄忠松开手指,弓弦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绝响,一支通体漆黑的狼牙箭撕裂夜幕,裹挟着破空锐啸,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江心病舰。
此时的曹军旗舰上,曹操正因风向突变心神不宁,刚要开口下令全军戒备,一道尖锐刺耳的呼啸便从天而降。他猛地抬头,只瞥见一道黑影划破夜空,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悬挂着他毕生荣耀与霸权的帅旗旗杆,应声断裂!巨大的曹字大旗在空中无力翻滚数圈,如一片凋零的枯叶,悄无声息地坠入冰冷的江水,溅起细碎的浪花,转瞬便被江水吞没。
整个曹军水寨瞬间陷入死寂,百万将士的目光皆呆滞地望向旗舰光秃秃的桅杆,脸上血色尽褪,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仿佛魂魄被瞬间抽离,只剩深入骨髓的恐慌蔓延。
南岸山巅,萧澜望着那面象征曹操霸权的大旗沉入江底,眼中燃起炽热火焰,缓缓抽出腰间佩剑。清亮剑身映出他坚毅的面容,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传到身后每一位将士耳中:“放火。”
二字落下,便是毁灭的开端。
江面上,黄盖望着远处曹军水寨的慌乱,伤痕累累的脸上绽开一抹决绝疯狂的笑容。他抬脚狠狠踢翻身旁火盆,火星四溅,瞬间点燃脚下浸满鱼油的干柴。“轰!”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红光映红半边夜空,二十艘伪装粮船在同一时刻化作燃烧的巨箭,借着狂暴的东南风,以极致速度冲向曹军连环船阵。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响起,燃烧的战船狠狠撞进曹军船阵,木屑纷飞,烈焰四溅。那些原本用来抵御风浪、稳固船身的铁索,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枷锁,将一艘艘战船死死捆绑在一起,任烈火肆意蔓延,无路可逃。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赤红烈焰如贪婪的巨兽,沿着铁索快速蔓延,一艘船引燃另一艘船,一片火海吞噬另一片江面。不过眨眼之间,整个长江江面便化作一片滔天火海,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曹军士卒惊恐的脸庞。惨叫与哀嚎此起彼伏,却被风声与火啸盖过,八十万大军踏平江东的美梦,连同无数战船、万千士卒,皆被这焚江烈焰彻底吞噬,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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