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的马车在黎明前的暗夜里悄然离去,车轮碾过盐碱地的声响被晨雾吞得干净。他带走的,有三分未散的惊惧,七分彻骨的震撼,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光——那是沉寂已久的希望。
三日后,安邑盐坊。
这里没有雕梁画栋的精致,没有曲水流觞的风雅,只有日光下白得刺眼的盐田,一座座用粗木搭起的工坊,在风里透着结实的硬气。空气里也没了往日的咸涩,取而代之的是提纯后近乎凛冽的干净,混着淡淡的烟火气。
一辆青篷马车从远处来,没有卫氏的旗号,也没司徒府的徽记,安安静静停在盐坊外。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掀开,女子款步走下。她穿一身素雅罗裙,颜色淡得快要融进这片白茫,风卷着裙角,也掀起了她面上的薄纱。
那是一张足以让日月失色的脸,可一双盛满绝望与死寂的眼眸,生生压垮了所有惊艳。
是貂蝉。
她望着眼前的景象,眼底满是茫然——平整如镜的盐塘泛着水光,堆积如雪的盐山映着日光,还有那些沉默劳作的精悍士卒,每一处都和她熟悉的洛阳截然不同。那里只有靡靡之音绕梁,阴谋诡计藏心,而这里,有冰冷的秩序,更有蓬勃的、活着的力量。
萧澜就站在工坊门口。他没穿那身名动天下的白袍,只着一件寻常青布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身后刚熄火的炼钢炉还冒着灼人热浪,把他的影子烘得暖融融的。
他看向貂蝉,目光平静得像映着云的湖,没有惊艳,没有欲望,更没有把她当成工具的审视。
“貂蝉姑娘,请。”他侧身让开,手势温和却利落。
引她去的不是华美的厅堂,而是间用木板临时隔开的屋子。屋里只有一张木桌、两只陶碗,桌上一壶刚沏的清茶,淡香袅袅,悄悄压下了空气中钢铁与烈火的燥热。
“王司徒的计策,我听说了。”萧澜亲自为她斟茶,声音打破沉寂,没半分波澜。
貂蝉的身子猛地一颤,眼帘垂得更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悲伤的阴影。宽大袖袍里的手,早已死死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以姑娘之身,离间董吕,诛杀国贼。”萧澜的话还在继续,语气里听不出褒贬,“计是好计。”
他顿了顿,将茶杯轻轻推到她面前,指尖碰到陶碗时,声音轻得像落雪:“只是,太脏。”
这两个字像两根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貂蝉的心脏。她猛地抬头,死寂的眼眸里第一次掀起惊涛骇浪——眼前的年轻人,竟看穿了“为国献身”那层华丽牌坊下,藏着的肮脏与牺牲。
“事成之后,姑娘又该如何自处?”萧澜的目光像最温和的刀,轻轻剖开她不敢触碰的未来,“是成天下人嘴里的祸水红颜,还是做新主手中用过即弃的赏物?”
貂蝉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这些话比刀剑更伤人,因为每一句都是事实,是她抱着赴死决心,刻意遗忘的事实。
“我有一个新法子。”萧澜看着她,深邃眼眸里映出她仓皇无措的模样,“同样能杀董卓,但你不用死,甚至不用脏了手、毁了名。”
貂蝉彻底愣住了。她像溺水之人,在坠入无尽黑暗的前一刻,忽然看见水面投下的一束光。
“第一。”萧澜伸出一根手指,声音清晰冷静,“对董卓,你要做的不是献身,是拖延。用你的舞、你的歌、你的美貌,让他沉迷,让他放下戒心。你要让他觉得,你是件即将到手,却总差一步的珍宝,让他有足够时间犯更多错,激起更大民愤。”
貂蝉的呼吸微微一滞。这不是牺牲,是表演。
“第二。”第二根手指抬起,萧澜的语气没半分松动,“对吕布,你要做的不是私许终身,是若即若离。让他看到希望,又患得患失;让他把对你的占有欲,变成对董卓的猜忌与嫉妒。你要让他清楚——只要董卓活着一天,他就永远得不到你。”
貂蝉的指尖开始颤抖。她仿佛看见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张开,而自己不再是网中的猎物,是织网的人。
“第三。”萧澜的声音轻了些,却裹着冰冷的杀意,“当时机成熟,我会安排好一切。你要做的,只是在最关键的那一刻,递出那把看不见的刀——借吕布之手,杀董卓之心。事成之后,我送你离开洛阳,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给你足够安身立命的财富,让你干干净净活下去。”
屋子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窗外盐田的白光,无声地透过缝隙钻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也照亮了貂蝉眼角滚落的泪珠。
那不是绝望的泪,是重生的泪。
她缓缓起身,理了理素雅的罗裙,对着萧澜盈盈下拜。这一拜,没有歌姬对权贵的谄媚,没有弱者对强者的祈求,只有发自内心的信服与追随。
她的声音像初雪消融,清冽里带着决然:“贱妾,愿听公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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