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郡府的青石板阶下,黄土地被数百双粗糙的脚板踩得结结实实,攒动的人头如翻涌的黄土坡,怒喝声裹着北风撞在朱红的府门上:“把粟田还回来!俺们不种小麦!” 为首的老粟农王老汉攥着干枯的粟穗,狠狠砸在石阶上,粟粒溅落满地,“祖祖辈辈种粟活命,凭啥官府非要逼俺们种这吃不饱的麦子?”
张伟快马赶到时,郡府门前已僵持半日,几名试图劝解的郡吏被粟农推搡得东倒西歪,郡丞缩在府内,急得直搓手:“张郎官,您可算来了!上郡是北方粟米主产区,百姓靠粟活命,可全国农桑规划要求推广小麦,县里划了千亩粟田改种小麦,这才惹出大祸 —— 粟农说小麦挤占耕地,还担心收购价低,死活不肯让步,再僵持下去,怕是要出民变!”
张伟拨开人群走到阶下,寒风卷着黄土扑在脸上,他弯腰捡起那捧粟穗,又拾起被摔在地上的小麦穗,扬声道:“乡亲们,我是农桑司的张伟,奉旨来协调农桑规划落地。你们的诉求我听明白了 —— 怕小麦挤占粟田,怕种了小麦不划算。但我先问大家一句,咱上郡的粟田,是不是种了十年八年,亩产一年比一年低?”
人群瞬间静了几分,王老汉闷声应道:“是又如何?再低也是粟米,能填肚子!小麦磨面费水,俺们这缺水的地方,种了也是白种!”“没错!” 人群再次骚动,“官府只知推新政,不管俺们死活!”
张伟没有反驳,只对郡丞道:“备车,带我去改种小麦的耕地看看。” 他跟着王老汉等几名粟农代表,踏过冻硬的黄土地,只见千亩耕地里,小麦苗稀稀拉拉,而旁边的粟田虽长势一般,却比麦田旺实 —— 上郡缺水,小麦需水量大,且长期单一种粟导致地力耗竭,硬改种小麦,确实不合实际。
“乡亲们,我不会逼大家改种小麦。” 站在田埂上,张伟对着围拢的粟农高声说,“但全国农桑规划推广小麦,不是要废了粟米,是想让大家多收粮食、多挣钱。我有个法子 —— 粟麦轮作,按耕地肥力分块,一半种粟,一半种麦,今年种粟的地明年种麦,今年种麦的地明年种粟,既能恢复地力,又能多收一季粮。”
这话一出,粟农们议论纷纷,有人骂:“又是官府的花样!轮作能多收?俺不信!” 王老汉也摇头:“地力要是被麦子耗没了,来年粟也种不成,俺们更惨!”
接下来的三日,张伟扎在上郡的田埂上,带着吏员丈量耕地、核算亩产,绘制出《上郡粟麦轮作收益对比表》:表格横向列 “单一种粟”“粟麦轮作”,纵向分 “亩产”“收购价”“年总收益”“地力变化”。他算得清楚:上郡单一种粟,中等肥力耕地亩产 1.5 石,收购价 30 文 / 石,年收益 45 文;若轮作,粟季亩产 1.4 石(地力恢复后来年可回升至 1.6 石),小麦季亩产 1.2 石,只要小麦收购价不低于 30 文 / 石,年总收益就是 1.4×30 + 1.2×30 = 78 文,足足比单一种粟多赚 33 文,且轮作能让耗竭的地力慢慢恢复。
他把表格贴在郡府门前的木牌上,又召集百余名粟农代表,在田埂上摆开沙盘,用泥土捏出耕地,模拟轮作的种植节奏:“大家看,这块地今年种粟,收完后撒草木灰养地,明年种麦;那块地今年种麦,收完后翻耕晒土,明年种粟。我已和郡府商定,小麦收购价由郡府统一核定,绝不低于粟米的 30 文 / 石,若低于这个价,差的部分由郡府补贴!”
王老汉蹲在表格前,手指划过 “78 文” 的数字,沉默半晌:“俺们种了一辈子粟,不懂啥轮作,要是亏了咋办?”“我立字为据!” 张伟取来郡府的印信,在文书上写下承诺,“试点的 100 亩轮作田,若年收益低于单一种粟,损失由农桑司承担!”
次日,张伟带着吏员和粟农代表,在郡郊划出 100 亩试验田,按轮作方案分块翻耕、播种。王老汉带着几名老粟农,每日守在试验田里,盯着麦苗和粟苗的长势。半个月后,轮作田里的小麦苗因分块灌溉(张伟指导挖了简易的垄沟节水),长势竟比之前的千亩麦田好上不少,粟苗也因地力未过度消耗,叶片更绿。
“看来这轮作,真不是糊弄俺们。” 王老汉揪了一把小麦苗,对围拢的粟农说,“俺看这麦子长得还行,要不先试试?” 抗议的粟农们见有实据,情绪渐渐平复,有人主动要求加入轮作试点:“只要收购价不低,俺们就种!”
一个月后,上郡的粟麦轮作试点落地,原本围堵郡府的粟农,成了轮作的带头人。张伟又协调北方 5 郡推广这一方案,按各郡的土壤、水源条件调整轮作比例,有的郡粟六麦四,有的郡粟五麦五,皆用表格核算最优比例。秋收时,上郡试点的轮作田,耕地利用率提升 2 成,农户年收益平均增 1.3 成,王老汉捧着沉甸甸的粟穗和小麦穗,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种两样,比单种粟还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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