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一,是金陵一年一度的美人游街之日。这日子可给街头的客栈酒楼带来了不少生意,尤其是鸿鹄楼——它不仅地理位置绝佳,更有三层楼高,此刻早已客满为患。许多金陵人为了一睹美人风采,早早便进店抢占靠窗的位置;三楼的厢房更是一座难求,有些在二楼没能抢到位置的公子哥儿,只好跑到三楼挨个敲厢门,盼着能碰到熟人蹭个座。
鸿鹄楼的老板为了不得罪客人,特意规定三楼厢房只能当日入席,概不预定。这一下可难倒了不少人,毕竟无论来得多早,总有人比他们更早抢占先机。
张守义坐在厢房内,悠闲地品着热茶。门外楼下虽人声鼎沸、十分吵闹,他这里却宽敞清净。一想到等下能与那位桃花眼美人独处一室,共凭窗观赏游街盛景,当真是件乐事!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守义心头一热——莫不是美人到了?正欲起身开门,却听见门外有人喊道:“张公子,我是您的同窗李尚泽,您还记得我吗?我听小二说您在此品茶,特意来与您叙旧!”
刚站起来的张守义又坐了回去。什么李尚泽、陈尚泽的,他根本不认识,就算认识,今日也绝不能放这人进厢房。不用想也知道,这人一旦进来,定会赖着不走,一心等着看美人游街!他端起茶杯,任凭门外敲门声如何急切,始终一言不发。
没多久,李尚泽果然放弃了。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位吴公子前来敲门,说辞与李尚泽大同小异。敲了半天见房门始终不开,吴公子才不甘不愿地离开。安静了没片刻,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不知走了多少个敲门客,张守礼都快等得耐心尽失了,才终于等到了小田的呼喊:“公子!小的把林公子他们带过来了,您开门吧!”
“他们?”张守义一愣。他明明吩咐过只邀请林凌一人,为何是“他们”?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只见门口不仅有林凌,还有那个总像影子一样甩不掉的面具小子,披着轻纱的沈姑娘,就连甚少出门的三弟也跟来了。
不大的厢房顿时被挤得满满当当。张守义愣在门口许久,回头一看,四方桌早已坐满,他作为主人,竟连个座位都没有。
“你们……”他怒气顿生,正想发火赶人,林凌的一句话却瞬间浇灭了他的怒火。
“我听闻金陵今日有难得一见的美人游街,幸而得张二公子盛情相邀,否则我等定然要错过了。他们也十分感兴趣,想必张公子不会介意吧?”林凌接过沈念递来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温度正好,又有美人执壶续茶,他嘴角的笑意十分明显。
被这笑容勾去魂魄的张守义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应允。见四方桌没有空位,只好将就坐在小田搬来的凳子上。
沈念连着喝了三杯茶,终于解了热渴,见张守义一直痴痴盯着林凌,心中郁闷,便开口问道:“张二公子能占据这般好的厢房,定是来得很早。看来张公子对美人游街的盛事十分感兴趣,可否为我们讲解一下今日能见到的美人?”
张守义的目光还黏在林凌身上,本不想理会这面具小子的问话,却见林凌也饶有兴致地望了过来,顿时激动地开始详细讲解:
“金陵每年都会评选美人,除了连续两年夺得魁首的慕容风,还有今年评选为第二的林家四小姐林依依、第三名的南风楼花魁黄莺、第四名的林家二小姐林如如,第五名的……”
“这些美人评选时都是尚未婚配的,只是过后总会迎来许多追求者,像林家的两位小姐,就在评选后的当月就觅到了如意郎君。”其实张守礼那时候也很想去追求林四小姐来着,可惜他当时尚在孝期,又还没考上举人,不过第一轮就被林家筛选下去了。
“那美人评选什么时候开始?评选标准是什么?金陵讲究男女大防,既有女子参选,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开面纱让人点评吧?”沈念月追问。她其实早就烦透了脸上的面纱,这么热的天,即便只是薄薄一层,也挡了风,让她又热又闷。
张守义的视线虽没偏移,却也听到了问话,接着答道:“评选定七夕节,正巧在六日后。参赛美人可以佩戴面具,什么面具都可以。像去年的慕容公子,就戴了一个十分精美的掐丝镂空面具,遮了半张脸,依旧艳绝全场,得以蝉联魁首。”
难怪那面具店开得这般豪华,想必这选美大赛少不了面具店老板的鼎力支持。
“可每个人的审美都不同,如何评选出‘最美’?”问这话的是林凌,他见过的美人可不少,英姿飒爽的李娇娇,温婉动人的柳云舒,异域风情的娜仁托娅,就连沈念月,也算是一位清雅秀丽的美人儿。
“这便是我们金陵的特色了,美人评选标准十分严苛。首先要得到面具店掌柜的推荐才能获得参选资格,评选时参赛者会露出部分肢体让观众评分,最后按总分排名。比如第三名的花魁黄莺,虽然容貌不算顶尖,却大胆露出了整条美腿,因此加了不少分。”
“整条腿?这也太过分了!若人人都这样,那选美赛场岂非乌烟瘴气、不堪入目?”沈念月惊呼。
“这倒不会。那位黄莺公子虽靠着美腿得了不少分,后来却被评委斥责过于放浪,有违金陵风气,扣掉了不少分数。”
林凌点头,这倒是合理,看来这美人评选能持续举办,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他侧脸看了看听得入神、连吃醋都忘了的沈念,心念一动,问道:“那到时候我们能去看评选现场吗?”
“这倒不难,只需在面具店得到一颗找零的银珠,就能持珠入场。只是银珠数量有限,掌柜找零也是挑人的,并非随意给出。”张守义答道,心中盘算着等美人游街结束,就带林凌去逛逛面具铺,送他一个,让他也开心开心。
可惜呀!那得来的银珠被林凌送给媒婆了,难怪那媒婆当时那般开心,沈念暗自扼腕。
“没事,等下我们再去买一个面具,那老板能给出一颗银珠,自能给出第二、第三颗。”林凌安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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