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岩洞内,灵气紊乱,檀香的清芬也被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搅散。柳青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软倒在蒲团上,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柳爷盘坐于其身后,双掌抵住徒儿背心要穴,面色凝重如水,头顶隐隐有白色蒸汽升腾。他正将精纯浩大的先天真气,源源不断地渡入柳青体内,护住其心脉,梳理着那因外力冲击而几乎溃散的微弱道基。
玄诚道长静立一旁,眉头微蹙,手中拂尘轻摆,一道柔和的清光笼罩着柳青全身,助其稳定神魂。良久,柳爷缓缓收功,额角已见汗珠。柳青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
“好霸道的隔空咒杀之术!”柳爷睁开眼,眼中寒芒乍现,又迅速敛去,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和深深的后怕,“若非青儿根基还算扎实,又有师兄的‘清心普善咒’护持,方才那一下,恐怕就不只是道基受损这么简单了!神魂都可能被震散!”
玄诚道长收回拂尘,沉吟道:“此术阴狠歹毒,旨在毁人道途,更兼能循着冥冥中的一丝联系,跨越万里之遥发动,绝非寻常左道旁门所能为。柳师弟,你之前提及那猪灵官背后的‘高人’,以及黑水峪的幽冥煞气,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精通幽冥鬼道、且道行极深的对手。他此次对青儿出手,是警告,还是……意在阻止我们北上?”
柳爷轻轻将柳青放平,盖上一件薄毯,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南方葱郁的山林,目光却仿佛已穿透千山万水,落在了北方的吴家村。“是警告,更是灭口。对方不想我们插手吴家村的事,尤其是不想我们接触到那个孩子——罗明。青儿在筑基关键时刻,灵觉最为敏锐,或许是无意中窥见了对方针对罗明的某种阴谋,才招致这雷霆一击。”
他转过身,看向玄诚道长,语气坚定:“师兄,青儿恐怕要劳你照料一段时日了。他道基受损,需静心调养,辅以灵药,非一年半载难以恢复。吴家村之事,刻不容缓,我必须立刻北上。”
玄诚道长颔首:“放心,青儿在我这里,必当竭尽全力。你此去凶险异常,对方既然能隔空施法,其本体道行恐怕不在你我之下,更兼躲在暗处,诡计多端。万事小心,若有需要,可传讯于我,白云观虽小,亦不容邪魔外道猖獗。”
柳爷深深一揖:“多谢师兄!”
当下,柳爷不再耽搁。他先以自身精血混合朱砂,画了数道固本培元、守护心神的灵符,贴在柳青周身大穴上。又将身上大部分疗伤灵药留给玄诚道长,详细交代了后续调理的方略。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爱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随即毅然转身,大步走出小灵岩洞。
他甚至没有回白云观辞行,只是对守候在洞外的小道童嘱咐了几句,便背负着简单的行囊(里面主要是符箓、丹药和那方古旧罗盘),身形一展,如同苍鹰掠空,施展开轻身提纵之术,沿着山道,向着北方,疾驰而去。其速之快,远超寻常赶路,可见其心中焦急。
就在柳爷星夜兼程北上之时,吴家村的罗明,正陷入一场更深、更诡异的噩梦。
那晚他在家中遭遇邪祟入侵,惊吓过度昏厥,直到父母看戏归来才发现,将他救醒。罗明醒来后,对当晚的具体情形记忆模糊,只记得无边的恐惧和黑暗中可怕的笑声。吴忠明夫妇以为儿子是受了惊吓,或是体质弱又撞了邪,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开了些安神定惊的药,又去邻村找了个据说会收惊的老太太弄了碗符水给罗明喝下。
然而,这些寻常手段毫无作用。从那天起,罗明发现自己的“阴阳眼”仿佛被彻底打开了,或者说,失控了。
以前,他还需要刻意用眼角余光,或者在某些特定时辰、特定地点,才能看到那些“影子”。但现在,那些东西几乎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白天,阳光明媚,他走在村里,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几乎透明的影子在屋檐下、墙角边沉默地站着;傍晚,影子变得清晰许多,数量也增多;到了夜里,尤其是子时前后,他的眼前几乎成了另一个世界——各种各样的“存在”在村子里游荡!有穿着古代衣服的,有近代装束的,有形貌相对完整的,也有残缺不堪、甚至只是一团扭曲光影的。它们有的在重复生前的某个动作(比如不断地在井边打水,却总是打空),有的在无声地争吵撕打,有的只是漫无目的地飘荡。
更可怕的是,罗明开始能“听”到一些声音了。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响彻在他脑海里的、充满了各种负面情绪的“意念碎片”——
“冤枉啊……”
“我好恨……”
“孩子,我的孩子……”
“冷……好冷……”
这些杂乱、充满痛苦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罗明年仅十二岁的精神世界,让他头痛欲裂,寝食难安。他不敢闭眼,因为一闭上眼,那些影像和声音反而更加清晰恐怖;他也不敢睁眼,因为现实世界和那个恐怖的“影子世界”已经重叠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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