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元年的第一次早朝,天还未亮,太和殿外的广场上就已跪满了人。
这些都是昨日去护国司自首后,被勒令今日前来听参的官员。他们一夜未眠,衣衫上沾着晨露,一个个脸色惨白,如同等待行刑的囚犯。
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鱼贯而入。
偌大的太和殿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顾青城早已端坐于龙椅之上,身穿玄色龙袍,神情淡漠。他的左手边,整齐地码放着一摞卷宗,不算太厚。右手边,则堆着小山一般高的另一摞。
孙虎按着腰刀,如同铁塔般立在丹陛之下,目光凶狠地扫视着下方这群文官,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在他看来,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该杀。
“宣,前户部尚书王德罪状。”顾青城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
一名护国司的番子走上前,展开一卷长长的卷宗,用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高声念诵起来。
“武定元年,查,户部尚书王德,在任十五年,贪墨税银三百七十万两,倒卖官仓粮食二十万石,侵占军田八千亩……”
一条条罪状,一桩桩血案,听得殿内众人心头发颤。尤其是那些与王德有过勾结的,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其罪当诛,夷三族。”番子念完,收起卷宗。
“拖下去,午时于朱雀门外问斩,以儆效尤。”顾青城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两名如狼似虎的神武军士兵立刻上前,将早已吓傻的王德拖了出去。
“陛下饶命!臣知错了!臣……”
求饶声戛然而止。
接着,是左手边那摞卷宗。
“宣,前礼部侍郎李牧罪状……”
“宣,前工部员外郎赵谦罪状……”
一个个名字被念到,一桩桩罪行被揭露。凡是卷宗在左手边那摞的官员,无一例外,尽是死罪。最轻的也是抄家流放三千里。
一时间,太和殿内,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如同人间地狱。
孙虎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操刀,把这些蛀虫一个个全都砍了。
很快,左手边那摞卷宗被处理完毕,大殿里也空了一小半,剩下的官员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顾青城的目光,终于投向了右手边那堆积如山的卷宗。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
“吏部主事,张海。”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浑身一颤,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贪墨俸银三百两,收受下级孝敬五百两,为同乡谋了个七品县丞的差事。”顾青城平淡地念着,“罪过不小,胆子更大。”
张海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过,你整顿吏部档案,颇有功绩,去年京畿大水,你私下开仓放粮,也算有胆识。”
张海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椅上的年轻帝王。这些事,他怎么会知道?
“贪墨的钱财,十倍奉还,充入国库。官降一级,罚俸三年。”顾青城将卷宗扔回右边的桌案,“戴罪立功,若再犯,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臣……臣……叩谢陛下天恩!”
张海愣了半晌,随即反应过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拼命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这一幕,让剩下所有官员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接下来,顾青城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始处理右手边的卷宗。
“兵部郎中,刘川,克扣军械,中饱私囊,但熟悉边防军务,绘制的边防图堪称一绝。罚没家产,官职不变,命你一月之内,重新绘制一份详尽的九州防务图,若有错漏,提头来见。”
“国子监博士,钱文,学问不错,就是手脚不干净。罚你将这些年收的束修,全部捐给寒门学子,未来十年,不许收一文钱。”
“……”
一个又一个官员被点名,他们的罪行被公之于众,却又因为各自的才能,得到了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种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手段,让这些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们,彻底心服口服。
恐惧被保留,希望被给予。
他们明白,自己的小命和前程,从此便完完全全攥在了这位新皇的手里。只要他们还有用,就能活。一旦没了价值,或是再生二心,王德就是他们的下场。
一个时辰后,早朝结束。
文武百官走出太和殿时,后背都已被冷汗浸透。但他们的眼神,却与来时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那位年轻帝王发自内心的敬畏。
一个崭新的,高效的,并且绝对忠诚于顾青城的朝堂,已然初具雏形。
……
与此同时,京城西门。
一队萧索的队伍,正准备出城。
没有旌旗,没有仪仗,只有十几名神情麻木的兵士,和一辆朴素的马车。
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露出一张苍白而绝美的脸。
正是姜池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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