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王娟抬头看是大儿媳妇，手里动作没停，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回来了？新成没一起回来。”
“他在加班。”姚小琴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就不敢多说话，心里那点刚进村时的轻松感顿时烟消云散。
她刚进门的时候，因为有文化，模样又周正，婆婆对她很是喜欢，说话都带着笑。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结婚四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婆婆对她就没了以前的热情，话越来越严厉，眼神越来越冷淡。
特别是隔壁家新娶的儿媳妇，一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
婆婆隔着墙头，看着人家挺着肚子在院里走动，回过头来就瞪了她一眼。
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仿佛她姚小琴白白占着个坑，却长不出一棵苗。
她假装没看到婆婆的冷淡，从随身挎着的包里拿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糕点，
“娘，这是我给你买的，你尝尝，可好吃了，是省城百货大楼来的货呢。”她特意加重了“省城”两个字。
王娟瞟了一眼那印着红字的油纸包，目光又落回扁筐里，“放那儿吧。”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冷淡，“不是我说你，你要多关心新成，工厂里有点空余时间，就多到新成那边，陪陪他，别天天往家里跑……两口子总不在一起，像什么话。”
姚小琴一肚子火，也不敢接话。
她只能把糕点放在旁边的小凳上，继续陪笑脸，“娘，这不是新成说想吃荠菜馅的饺子，让我回来给他捎点过去。他心里念着家里呢。”
王娟一听大儿子想吃荠菜，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她看着姚小琴，“你回来的正好，这几天院长正好在家，你去看看身体。”
“我……我身体没事……”
姚小琴一听这话，就有些炸毛，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脸上那点勉强的笑也挂不住了。
“没事？”王娟放下手里的菜，声音也硬起来，
“没事你怎么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四年了，就是块地，撒把种子也该有点动静了！”
当年娶姚小琴，他家是付出大代价的。
媒婆那张嘴把姚小琴和她那个在镇政府工作的叔叔说得天花乱坠。
让他们误以为凭着这层关系，加上姚小琴本身的初中学历，她能很顺利的进工厂当职工，端上铁饭碗。
新成家以后的孩子，也能顺理成章地拿上城镇户口，吃商品粮。
姚家也死命抓住他们这个心思，彩礼要得吓人。
除了时兴的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三大件”外，还非得让他们给姚家也单独送个收音机。
姚家那老太太更贪心，还张口就要好布料做衣裳，指明要首都、上海来的货。
逼得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关系好的李桂英，抹开脸面借了稀罕的工业票，还拿了人家从首都寄来的、舍不得用的好布料，才勉强凑齐充了聘礼，把姚小琴娶进门。
结果呢？
娶进来后才知道，姚小琴那叔叔自家的儿女工作还没安排妥当呢，哪里还顾得上隔了一层的侄女？
当初的指望全落了空。
好在后来煤矿招服务人员，她厚着脸皮又去求李桂英，托余国志帮忙说了句话，才把姚小琴塞进去，混了个集体编制。
这些她都忍了，但她最忍不了的是，姚小琴对自己儿子余新成总是不冷不热的。
新婚那阵还好，过了没多久，两个人之间就好像没话说了，关系淡淡的。
把姚小琴弄进煤矿，也是想着离镇上近，夫妻俩能在一起多相处，可现在看，没啥用，两人的关系依旧那样，不咸不淡的。
王娟心里对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不满，越来越觉得这买卖亏大了。
余富贵倒是对姚小琴没啥成见，在他看来，生儿育女也是要看机缘，急不来。
他有时劝解老伴，“你也别太心急，两个人都年轻，身体好着呢。你看国志，他不也是结婚后好些年，才有了大丫？现在又有了盼宝，一儿一女，不全乎了？日子也美的很。”
王娟听了这话都不想搭理他。
这能一样吗？李桂英那是以前遇到了恶毒的后婆婆，生生把第一个孩子给折腾没了。
要是没有那档子事，她家第一个孩子现在该有十六岁了，都快能说亲成家了！
自家这情况，能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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