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严恕过得总体上来说是极为快意的。
他整日里就是看看野记杂文,话本小说,然后和林若水等人一起游春吃饭(当然,他没敢再碰酒),或者就去严修家里讨论一下诗词,观赏一下昆曲。
当然,严恕也没敢把准备科举的事儿彻底放下。每日两篇破题、承题还是在写的,还把朱熹的《诗集注》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严侗另外布置的《史记》圈点的任务虽然落下一点,但是也没差太多,如果有需要,他两三日就能补起来。
虽然严恕自认为自己不算太过分,但是随着严侗可能的归家时间的接近,他还是充满了不安。
从李氏的父亲,也就是严侗的舅舅那里得来的消息,根据最新的塘报,会试结果已经出来了,严侗未中。也就是说他爹不需要参加殿试了,那么大约会在四月底归家。
严恕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大概也就半个月多的时间了。
现在需要纠结的事就是,到底是抓紧最后的时机及时行乐,还是赶紧收收心,等他爹回来好交代一些。
最后,严恕决定搞一个折中方案,四月十五开始收心,大概还有半个月时间能适应生活,应该不至于有大的问题。
于是在四月初八那日,他又去了严修家,这是他打算在他爹回来之前最后一次拜访大伯了。
严修的家班最近排演了一出《玉簪记》,里面的《琴挑》一折是严修亲自操刀修改的,演得极有味道。
严恕一边看一边说:“大伯,我估计我爹快回来了。以后侄儿就不能经常过来了。”
“好吧,那挺可惜的。念哥儿那小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整日里就知道舞枪弄棒的。思哥儿又太无趣。还是你小子好玩。”严修说。
严恕一笑。
正在这个时候,家仆来报,说二老爷来访。
“什么!”严恕惊得站了起来。
严修也无语了,严侗那么快就回家了?这是什么速度啊?
严侗根本没等严修请他进来,直接就走了进来。
这屋子本是严家的老宅,严侗对整座院子的构造十分熟悉,加上家里的老仆都是认识他的,并没有人阻拦,故而严侗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排演昆曲的地方。
严恕觉得自己应该先避一避,于是他忙往外走,却差点就和他爹直接撞上。
严侗一巴掌就呼过去了:“小畜生,你长本事了!”
严恕直接就被打愣了。两世为人,从来没人打过他的脸。他脸上瞬间浮起指印,但是他却没觉得疼,只觉得羞辱。
严修赶紧过来拦着:“你不要在我家里打人。”
“你自己儿子祸害得还不够,还来祸害我儿子?”严侗看到他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祸害恕哥儿了?他不过是看看家班唱的戏。又没去外面逛戏园子,更别说逛青楼什么的。在我家,我连酒都没叫他喝一口。平日里我与他主要还是谈论一下诗词文章。这也叫我祸害他?”严修也气。
严侗明显不太信,但是他也懒得和他大哥废话,直接指着严恕说:“你还杵那里做什么?给我过来!”
严恕还没从震惊和羞愤中缓过来,站在那里没动。
严侗见儿子这样,自然更加火冒,直接走过去拉住严恕的手臂,就往外走。
严修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也只能是火上浇油,让恕哥儿的日子更加难过。只好由着他弟弟把严恕拉走了。
一直到登上船,严恕的脑子才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但是他爹一见面直接一个耳光,还是让他自尊心大大受挫,他现在说不出什么求饶的话。
父子两个都是一脸肃然,全程未交一言。
进了家门,严侗直接把二门一关,吩咐家仆:“传家法。”
严恕一惊,这什么都没说呢,上来就打?而且是家法?他不服气,就抗声说:“孩儿做错什么了?爹爹要家法责罚?”
“哈?你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严侗冷笑。
“请爹爹明示,那孩儿就算被打死,也算是个明白鬼。”严恕难得硬气一次。
严侗几乎气笑,说:“我一回家就去了你的书房。窗课本子上写的东西敷衍到不堪入目,《史记》圈点错误百出。这些也就罢了,话本小说,村野杂谈倒是被我搜出不少。嗯?再说,你这一日日的干了什么好事,我都已经从家仆口里得知,比如你和那些好同窗日日玩耍,比如你去严修那里不止一两次。”
说完这些,严侗示意家仆把严恕压到春凳之上,自己取过家法。
“你居然还有脸问我自己错在何处?与其让你日后长成严修这样忤逆不孝的斯文败类,我不如现在就打死了你,免得以后被你气死。”严侗说罢,一板子就砸了下去。
严恕倒抽一口冷气,这与之前任何一次的责罚都完全不同,他只挨一记,就感觉下半截都要被打下来了。按这个力度,他爹真的是有可能打死他的。
严恕这个时候脑子里居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被打死,能不能穿回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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