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徒,猎场旌旗招展,骏马嘶鸣。孙策一马当先,引弓驰射,箭无虚发,引来身后周瑜、凌操、周泰等年轻将领及亲卫士卒阵阵喝彩。他刚刚平定吴郡严白虎、会稽王朗等最后几股不服势力,尽收江东六郡,志得意满,意气风发。随行的,还有从邺城逃来、备受礼遇的袁尚,以及江东部分受邀观猎的士族代表。
“伯符将军神射,真乃霸王再世!” 袁尚在马上拱手,笑容满面,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与算计。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孙策虽以礼相待,但那种主人对客将的优越感,以及江东文武隐隐的疏离,让他如坐针毡。他需要机会,需要重新获得权势的资本。而孙策的强势与对本地士族的压制,让他看到了某种可能。
孙策朗声大笑,声音洪亮:“显甫兄过奖!大丈夫生于世,当乘骏马,挽强弓,荡平不服,立不世之功!如今天下,唯吕布可堪一战!待我江东儿郎练成,必北上与之一决雌雄!” 他言语豪迈,目光扫过远处山林,仿佛已看到与吕布会猎中原的景象。
周瑜策马上前,英挺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伯符,连日游猎,士卒疲惫。且近日江上雾气颇重,林间小道复杂,不若今日早些回营?”
孙策不以为意:“公瑾何时也如此谨小慎微?我自幼习武,纵横江东,何惧区区山林?今日必要尽兴!” 他年轻气盛,正处巅峰,哪里听得进劝告。
队伍继续深入林间。行至一处狭窄谷地时,两侧山坡林木茂密,幽深寂静。孙策正与周泰谈论枪法,忽听破空之声凄厉响起!
“主公小心!” 侍立在侧的凌操反应极快,猛地一推孙策坐骑。孙策猝不及防,身形一晃,三支弩箭已至!一支擦肩而过,一支射中马颈,战马惨嘶人立,最后一支,却深深贯入孙策左肋!
“有刺客!保护主公!” 周泰目眦欲裂,挥刀护在孙策身前。凌操、蒋钦等将迅速组织亲卫,向箭矢来处扑去。只见山坡上树影晃动,数名黑衣蒙面人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转身便向密林深处逃窜,动作迅捷,显然是蓄谋已久的死士。
“追!格杀勿论!” 周瑜脸色铁青,厉声下令,自己已飞身下马,扑到孙策身边。
孙策脸色惨白,手捂着肋下箭伤,鲜血已浸透战袍。箭镞入肉极深,且有倒钩。“是……淬毒的弩箭……” 他咬着牙,额上冷汗涔涔,眼中满是不甘与暴怒,“何人……敢暗算于我?!”
周瑜迅速检视伤口,心直往下沉。伤口周围已开始发黑,毒性猛烈。“快!抬主公回营!速召医官!” 他声音已带上一丝颤抖。
场面一片混乱。袁尚在远处马上,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脸上血色尽失,既有惊恐,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些同样惊慌失措的江东士族代表,有些人眼神躲闪,有些人面露骇然,也有人……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异样。
刺杀者并未全部逃脱,凌操率部拼死截住两人,格杀一人,生擒一人。但被擒者眼见无法脱身,竟咬破口中暗藏的毒囊,顷刻毙命,线索戛然而止。
孙策被紧急送回吴县府邸,江东名医尽数召集,但箭毒凶猛,深入脏腑,孙策又失血过多,纵然体魄强健,也已是回天乏术。弥留之际,他紧握着榻边周瑜的手,双目圆睁,气息微弱却满含恨意:“公瑾……江东……托付于汝……与我弟……权……必报此仇……” 又看向闻讯赶来的母亲吴夫人及年仅十八岁的弟弟孙权,目光中充满了不舍与嘱托,最终气绝身亡。
年仅二十六岁,横扫江东、被誉为“小霸王”的孙策,竟在如日中天之际,陨落于一次卑劣的刺杀。消息传出,江东震动,六郡悲恸,更兼群龙无首,暗流瞬间化为惊涛。
几乎就在孙策死讯被确认的同时,来自北方的流言,如同精准投下的毒饵,迅速在江东士林与坊间扩散开来。
流言有鼻有眼:刺杀孙策的,乃是昔日吴郡太守许贡的门客!而许贡,当年正是被孙策所杀!这似乎合情合理。但流言紧接着指向更深层:许贡门客蛰伏多年,为何此时动手?是因袁尚至江东后,暗中以袁氏四世三公之名与厚利,联络江东对孙策强力打压士族政策不满的旧族,许以重利,挑唆其“拨乱反正”,重立一位“仁厚”“重士”之主!袁尚欲借此机会,攫取江东基业,以为复兴袁氏之本!
流言甚至“披露”了部分与袁尚有过“密切”接触的士族名单,以及一些模棱两可的“密谈”内容。真伪难辨,但在孙策新亡、人心惶惶之际,足以引发恐怖的猜忌链。
吴县,孙策灵堂之前,矛盾彻底爆发。
以张昭、顾雍、陆绩等为代表的江东士族一派,虽对孙策之死感到震惊,但对其生前“轻狡果躁,诛戮名豪”的作风,内心实有积怨。袁尚四世三公的出身,对他们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个能维护士族利益、施行“仁政”、与北方朝廷(或吕布)有缓和余地的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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