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队伍的气氛在战胜董卓后并未轻松多少,吕布如同浴血战神的身姿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包括那位紧抓着他衣甲不肯松手的少年天子。
“陛下,臣一身血污,恐惊了圣驾。”吕布微微躬身,试图让刘辩松开一些。他此刻形象确实骇人,凝固的暗红覆盖了原本的甲胄色泽,浓烈的血腥气挥之不去。
“不!朕不怕!”刘辩反而抱得更紧,仰起的小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执拗,“有将军在,朕什么都不怕!将军答应过朕的,要永远保护朕!”
看着这双充满了依赖和恐惧的眼睛,吕布心中那份属于现代军人的柔软被触动,更坚定了要护佑这乱世中身不由己的少年的决心。他放缓了声音,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弟:“陛下,臣誓言不变。只是我等需尽快入城,稳定局势,方能真正安陛下之心,定大汉之基。”
一旁的陈留王刘协,始终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年纪虽小,心思却更为缜密。吕布的勇武毋庸置疑,但兄长对他这般近乎失态的依赖,以及吕布眼中那超越武夫的沉稳与决断,都让刘协心中思绪翻涌。他隐约感觉,这位吕将军,与传闻中那个边关飞将的匹夫,似乎截然不同。
在吕布的耐心安抚和刘协的从旁劝说下,刘辩终于稍稍平复,同意回到马车内,但要求吕布的坐骑必须紧贴车驾而行,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队伍再次启程,朝着洛阳城门而去。临近城门,却发现气氛诡异。城门虽开,但守城兵士明显增多,刀枪出鞘,如临大敌。城头之上,一员将领按剑而立,正是闻讯赶来的并州刺史丁原!
丁原脸色铁青,看着缓缓行来的队伍,尤其是那个浑身浴血、护卫在天子车驾旁的吕布,心中又是惊怒,又是忌惮。他收到吕布私自率兵离营的消息时已是暴跳如雷,此刻又见吕布竟真的寻回了天子,还似乎与董卓发生了激烈冲突,这完全打乱了他的步骤,更严重挑战了他的权威。
“吕布!”丁原声如炸雷,在城头响起,“你未经军令,擅离职守,该当何罪!还不速速下马受缚!”
这一声厉喝,吓得车驾内的刘辩又是一个哆嗦,险些又要哭出来。
吕布抬眼望去,目光平静无波。他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幕。他轻轻拍了拍因紧张而躁动的战马,朗声回应,声音清晰地传遍城上城下:“丁刺史!布离营之时,已言明乃为救驾!如今天子在此,流落北邙,受阉宦惊扰,又被西凉董卓率兵拦截,意图不轨!救驾如救火,岂能拘泥于常理?难道要等陛下落入奸人之手,我等才算是奉了军令吗?”
他话语铿锵,占尽大义名分,直接将“救驾”和“抗击逆臣”的大旗扛了起来,反将了丁原一军。
丁原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天子安危不重要。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吕布:“你……你强词夺理!纵然救驾,也当由本官统筹安排!你私自行动,便是目无上官,藐视军法!”
“丁刺史!”吕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沙场悍将的凛然杀气,“若非布星夜兼程,抢先一步,此刻陛下恐怕已落入那豺狼成性的董卓之手!董卓率三千铁骑拦截圣驾,口出狂言,若非布奋力死战,阵斩其将李傕、郭汜,杀散其军,追杀董卓数十里,使其割须弃袍而逃,陛下安危何在?大汉颜面何存?!”
他每说一句,城上城下的兵士便是一阵骚动。阵斩李傕郭汜?杀散三千西凉铁骑?追杀董卓割须弃袍?这……这真的是人力所能及吗?众人看向吕布那身尚未干透的血污,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与难以置信。
丁原也被这骇人的战绩震住了,他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马车帘幕掀开,刘辩鼓足勇气,探出身来,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喊道:“丁刺史!吕将军是忠臣!是大大的忠臣!是他救了朕和皇弟!你不准责罚他!朕……朕不准!”
天子的直接表态,成了压垮丁原气势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当着天子和大军的面,若再强行追究吕布,岂不成了嫉贤妒能、不顾君父的奸臣?
吕布趁势道:“丁刺史,如今陛下受惊,急需还宫安抚,稳定人心。一切事宜,待陛下安顿后,再议不迟!还请刺史打开通道,迎陛下还宫!”
话已至此,丁原若再阻拦,便是公然抗旨不尊了。他只得咬牙,悻悻然地挥了挥手,让守军放开通道。
车驾在吕布及其三百骑兵的护卫下,缓缓驶入洛阳城。街道两旁,侥幸躲过之前混乱的百姓们纷纷跪伏在地,口呼万岁,也有不少人偷偷抬眼,打量着那位护卫在天子车驾旁、如同血铸般的将军,窃窃私语,脸上满是敬畏与好奇。
皇宫已然在望,但经历了何进被杀、宦官血洗、天子流亡等一系列剧变,宫城内依旧弥漫着一种恐慌和不安的气氛。
吕布护送刘辩、刘协直至德阳殿前。站在高大的丹墀之下,刘辩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宫殿,似乎又想起了之前的恐怖经历,紧紧抓着吕布的臂甲,不肯独自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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