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后半夜渐渐停了。
周沉把苏晴送到了她家楼下。车内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凉亭里那个拥抱的滚烫温度,暧昧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安静。
“我上去了。”苏晴低着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手指紧张地抠着安全带的金属扣。
“嗯。”周沉应了一声,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微红的耳尖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伸手,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苏晴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刻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单元门。
周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驾驶座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望着那扇亮起暖黄灯光的窗户,嘴角抑制不住地、缓缓勾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十年。
他终于,把他的命,找回来了。
……
苏晴背靠着家门,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发烫的脸埋进去,无声地尖叫。
天啊!我刚刚……我们……这就算是在一起了吗?
一切发生得太快,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防线。此刻风雨过后,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心动和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爬起来,冲到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晶亮、脸颊绯红、头发还有些凌乱的自己,陌生得让她心惊。
这一夜,苏晴睡得极其不踏实,梦里全是周沉在雨水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和他那句“找回我弄丢了的命”。
第二天,她是被门铃吵醒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心想难道是周沉那个土匪一大早就来堵门?
透过猫眼一看,却是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的小哥,手里提着一个印着某知名中式早餐店logo的纸袋。
“苏小姐吗?您的早餐。”
苏晴疑惑地打开门:“我没点外卖啊……”
“是一位周先生预订的,指定这个时间送达。”外卖小哥礼貌地递过纸袋。
苏晴接过袋子,里面是热腾腾的豆浆、酥脆的油条,还有她最喜欢的那家店的虾饺和流沙包。都是她以前随口提过喜欢的中式早餐。
她抱着温热的早餐袋,心里像是也被这恰到好处的温度熨帖了一下。这家伙……动作倒是快。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取消了免打扰的对话框,打字:【早餐收到了。】
几乎是秒回。
【嗯。】
【合口味?】
苏晴看着这言简意赅的、充满周沉风格的三字经,忍不住弯了嘴角。她仿佛能看见他拿着手机,皱着眉头,努力想找点话题又不知道说什么的笨拙样子。
【很好吃。谢谢。】 她回道。
那边输入了很久,最后只回过来一个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苏晴:“……” 果然,不能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一种崭新的、混合着甜蜜和忐忑的情绪,慢慢在心底滋生。
然而,这份清晨的宁静和甜蜜,很快就被打破了。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婆婆”两个字。
苏晴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总会来。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苏晴!”电话那头,陈美娟女士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和高昂的调门
“你告诉我!昨天半夜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我在小区里都听见风言风语了!小远才走了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你对得起小远吗?!你对得起我们陆家吗?!”
连珠炮似的质问,像冰水一样浇在苏晴头上。
她握紧了手机,骨节有些发白。该面对了。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周沉。
“妈,”她开口,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静,“我们见面谈吧。”
挂了电话,苏晴看着桌上还没吃完的早餐,阳光依旧明媚,心情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她和周沉的关系,就像这雨后的清晨,虽然迎来了阳光,但地上的积水未干,前路依然泥泞。
第一个真正的难题,已经摆在了面前。
而她,必须独自去面对这场来自过去的、预料之中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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