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死寂得可怕。
浓郁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千年酸腐气息霸道地占据着每一寸空间,像无数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熏得人眼泪直流。门口处,一片狼藉。破碎的巨大陶片散落一地,混合着黑乎乎、粘稠如沥青的“酸圣遗蜕”。七八个金属傀儡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又像是喝醉了酒,僵硬地站在原地,或半跪在地,或相互碰撞倚靠着。它们眼眶中的幽绿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窟窿。体表的金属片黯淡无光,覆盖着一层黏腻的黑污,甚至有些地方正“嗤嗤”地冒着极其微弱的、带着锈蚀气息的青烟。
它们不动了。至少在酸坛圣迹的“余威”笼罩下,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咕咚。”王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保持着那个投掷圣坛的英勇姿势,绿豆小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那群“石化”的铁疙瘩,脸上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亲手缔造“神迹”的巨大震撼,以及一种…“俺果然是酸圣老爷座下头号护法”的、近乎神圣的使命感。
他缓缓收回僵硬的胳膊,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空空如也、还沾着圣坛灰尘的手,又缓缓抬起,颤抖着摸了摸自己油腻腻的脑门,梦呓般喃喃:“显…显大灵了…真显大灵了…”
“魁…魁哥…”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连滚爬地过来,一把抱住王魁的大腿,“您…您真是神仙下凡啊!救苦救难的酸菜菩萨啊!”
“放…放屁!”王魁猛地一哆嗦,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踹开二狗,但腿软得没力气,反而被抱得更紧。他努力挺起胸膛,试图维持“圣徒”的威严,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飘,“叫…叫俺王护法!酸圣老爷座下…头…头号护法!懂不懂?!”他越说越觉得顺口,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王护法威武!圣光普照!”三驴也赶紧爬过来,毫无节操地纳头便拜,顺便扯了扯二狗的衣角。
石磊重重地喘着粗气,拄着朴刀从地上站起,巨大的身躯微微摇晃。刚才顶住石门的巨大消耗和瞬间爆发的后撤,让他体内的伤势似乎又加重了些,嘴角的血迹越发鲜红。他看都没看门口那群瘫痪的傀儡,锐利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抱着妹妹的沈惊鸿和正在观察门口情况的苏瑶光身上,声音低沉沙哑:“此地…不能久留!这‘圣光’…撑不了多久!”他瞥了一眼门口那滩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遗蜕”和僵直的傀儡,意思很明显——这玩意儿效果是猛,但范围有限,外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绿眼珠子呢!等味道散开,或者新的傀儡冲上来,他们还是死路一条。
钱伯抱着依旧昏迷的小安子,忧心忡忡:“小安子烧得更厉害了…得尽快找到水,或者…能降温的东西…”
沈惊鸿抱着妹妹,小家伙似乎也被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坛子砸懵了,此刻正安静地窝在她怀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门口那片狼藉,小鼻子还一耸一耸的,似乎在努力分辨空气中那股毁天灭地的“圣味”?沈惊鸿能感觉到妹妹小小身体传来的温热,以及眉心那点金红印记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明灭。她体内的凤凰真力在刚才高度戒备下又躁动了一番,撕裂般的痛楚让她脸色更加苍白,额角冷汗密布,但抱着妹妹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听到石磊的话,她赤金色的眼眸扫过门外那片被“圣光”暂时“净化”出的真空地带,以及更远处浓雾中影影绰绰、蠢蠢欲动的幽绿光点,点了点头。
“走!”沈惊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光投向石屋深处那个空荡荡的石龛,“带着‘圣光’开路!”
她的话如同醍醐灌顶!
王魁猛地一个激灵,绿豆小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对!对!开路!俺的酸圣老爷就是开路先锋!”他瞬间忘了“护法”的矜持,如同打了鸡血般,连滚爬地冲向石龛。石龛上还有两个圆滚滚的物件被厚厚的灰尘覆盖着!刚才他只顾着朝拜最大的那个“祖宗”了!
他扑到石龛前,用那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袖子,带着近乎狂热的虔诚,疯狂地拂去另外两个坛子上的积灰!
露出的,是两个比刚才砸出去那个略小一号,但造型同样古朴粗犷、封口同样用暗红泥料密封的——中型酸菜坛子!坛身冰冷,但那股子顽强穿透千年时光的霸道酸馊气息,虽然不如刚才那“祖宗”浓郁,却也足够让王魁激动得浑身发抖!
“祖宗!亲祖宗!还有俩!”王魁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稀世珍宝般,将其中一个坛子紧紧抱在怀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灵魂颤栗的酸馊味瞬间给了他无穷的底气和“勇气”!
“二狗!三驴!接着!”王魁豪气干云地将另一个坛子塞给刚爬起来的二狗,“抱稳了!这就是咱们的护身符!开路先锋!酸圣老爷赐下的圣物!”
二狗和三驴手忙脚乱地接住冰冷的坛子,那股浓烈的酸味直冲脑门,熏得他俩眼泪汪汪,但看着魁哥(王护法)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再看看门口那群被“圣光”定住的铁疙瘩,顿时也生出了几分“狐假虎威”的胆气,挺直了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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