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内,热浪滚滚,橘红色的炉火将刘晓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那块取自陨铁核心的坯料,在经过长达一整日文火慢炖般的均匀预热后,
通体已然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亮红色,仿佛一块刚从地心深处捞出的熔岩,内部积蓄的热力磅礴欲出,连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起来。
刘晓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焦炭与炽热金属混合的独特气味。
他知道,火候到了。这陨铁坯料内外温度已然均衡,内部结构在高温下变得柔韧,正是进行分割与塑形的最佳时机。
“强子,搭把手!”刘晓朝棚外喊了一声。
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强应声而入,他按照刘晓事先的吩咐,套上了厚实的粗布手套,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刘晓用长柄铁钳稳稳夹住烧得通红的坯料一端,低喝一声,与王强合力,将这沉甸甸、软乎乎的“红铁块”迅速转移到旁边那厚重无比的生铁砧板上。
砧板与炽热金属接触,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冒起一股青烟。
“退后些,小心火星!”刘晓提醒道,同时右手已经抓起了那柄重量惊人的平头锻锤。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坯料中部在脑海中预想出来的一条细线。那是他根据坯料形状和后续锻造需求,精心计算出的分割线。
“嗨!”吐气开声,刘晓腰臂合一,锻锤划出一道短促而有力的弧线,带着破风声,精准地砸落在画线处!
“铛——!”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在工棚内炸开,震得人耳膜发嗡。
炽热的火星如同烟花般四溅开来,在昏暗的棚内划出耀眼的轨迹。砧板上的坯料应声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凹痕。
刘晓没有丝毫停顿,手臂如同不知疲倦的机器,一锤接着一锤,沿着那条线反复锻打。
他的动作看似简单重复,实则每一锤的落点、力度、角度都蕴含着多年打铁积累的极致经验。这不是蛮力乱砸,而是精准的切割与塑形。
“铛!铛!铛!”
富有节奏的锻打声如同战鼓,在靠山屯宁静的午后回荡。
王强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了刘晓。他只见那块顽铁在刘晓的锤下,如同被驯服的巨兽,一点点地屈服、变形,中间那道裂痕越来越深。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刘晓的额头、鬓角流淌下来,滴落在炽热的砧板上,瞬间化作白汽。
但刘晓恍若未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手中这块天外之铁的“对话”之中。
刘晓能通过锤头反馈回来的触感,清晰地感知到金属内部纤维的延展与变化。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随着最后一记重锤落下,“咔嚓”一声轻响,通红的坯料终于被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块大小相若、形状规整的长条雏形!
“成了!”刘晓长舒一口气,放下沉重的锻锤,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王强赶紧递上晾凉的茶水,刘晓接过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畅快地抹了把嘴。
“我的乖乖,晓哥,你这力气和准头,真是绝了!”王强看着砧板上两块依然红热的剑条,由衷赞叹。
“这才刚开始,后面的活儿更精细。”刘晓笑了笑,目光投向两块剑条,心中已然有了明确的规划。
孙经理和李书记要求的一对镇宅宝剑,他决定采用不同的锻造技法来展现陨铁的多变魅力,一柄主打扭转大马士革的灵动纹路,另一柄则凸显堆叠大马士革的层叠之美。
接下来的日子,刘晓的工棚仿佛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每天清晨,准时而富有韵律的锻打声便会响起,如同屯子的起床号。
村民们早已习惯,甚至以此为荣,都知道刘晓在给县里的大人物打造宝贝,路过时都会投去敬佩的目光。
刘晓先将其中一块剑条再次加热至橙黄,然后将其一端牢牢固定在铁砧的卡钳上,另一端则用特制的巨大扳手咬合。他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扳手。
高温下的陨铁变得极具可塑性,但却依然保持着强大的韧性。
扭转的过程极其耗费力气,刘晓必须控制好节奏和角度,确保金属内部的晶粒沿着一个方向被均匀地拉伸、扭曲,形成潜在的螺旋纹路基础。
每扭转一定角度,他就要将剑条重新加热,保持其塑性。如此反复,直到整块剑条被拧成一股充满张力的大麻花状。
冷却后,再将其重新加热锻打,修直为剑形。这时,剑身表面已经隐约可见如同漩涡或旋风般的纹路雏形,神秘而充满动感。
另一块剑条,刘晓则采用了堆叠锻打的方式。他先将剑条反复折叠锻打,每一次折叠都经过精确计算,确保层数达到预期。
陨铁本身含有的多种合金元素,在反复锻焊和酸洗后,会呈现出明暗交替、深浅不一的纹理。这个过程更是对耐心和火候掌控的极致考验。
每一次加热,温度必须恰到好处,才能保证叠层之间完美焊合而不至于熔化过度;每一次锻打,力度必须均匀,才能让成千上万层的金属薄片紧密融合,不分不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