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鬃兽的铁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巨响,仿佛是死神的鼓点,在寂静的夜幕下传出老远。
董俷勒住缰绳,那头比战马还要高大雄壮的异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鼻孔中喷出两道灼热的白气。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园。
昔日里牛羊成群、牧歌悠扬的牧场,此刻竟被密密麻麻的火把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之下,一队队身披铁甲、手持长戟的官军往来巡弋,森然的甲光与冰冷的兵器寒芒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董氏庄园笼罩其中。
那扇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前更是站着两列甲士,杀气腾腾,将此地变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军营。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缠上心头,董俷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常年征战养成的沉稳让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他只是平静地坐在兽背上,高大的身躯在火光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宛如一尊沉默的魔神。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一声稚嫩却故作威严的呵斥从门前传来。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新兵,显然是被董俷和他胯下那头凶兽的威势所慑,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长戟,壮着胆子吼了出来。
他话音未落,身旁一道黑影猛地窜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闷响,那新兵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惨叫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激起一片尘土。
一名身着校尉服饰的将领收回踹出去的右脚,脸色铁青,随即快步上前,在距离董俷三步之遥的地方“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赵岑,参见公子!属下管教不严,惊扰了公子,罪该万死!”
赵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抬起头,却不敢直视董俷的眼睛,只能看到那双包裹在铁靴里的脚。
眼前这位,可是那位在西凉能止小儿夜啼的“魔王”,传闻他十三岁便能手撕虎豹,十五岁在战场上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自己刚才那个不长眼的部下,若是惹得这位公子不快,恐怕当场就会被撕成两半。
董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赵岑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两股更加暴戾、更加原始的杀气从董俷身后席卷而来。
“呜哈!”
一声非人般的咆哮响起,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巨汉大步流星地赶到,他肩上扛着两支巨大的铁戟,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震动。
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恶狠狠地瞪着周围的官军,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正是恶来典韦。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更为奇特的身影。
那人身材高瘦,脸上涂抹着怪异的油彩,手中提着一把闪着幽蓝光泽的骨朵,行走间悄无声息,却散发着一股来自南蛮丛林的野性与毒辣。
五溪蛮王沙摩柯,他的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地扫过每一个士兵的脸。
这两股杀气犹如实质的巨浪,瞬间冲垮了官军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他们手中的兵器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一些胆小的士兵甚至已经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根本不是人,这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赵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能感觉到典韦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正牢牢锁定着自己,仿佛只要董俷一个眼神,那双巨大的铁戟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脑袋砸成一滩肉泥。
“都退下。”
终于,董俷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三个字仿佛是赦免令,让赵岑如蒙大赦,他连忙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对着手下声嘶力竭地吼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快给公子让开道路!”
士兵们慌忙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通道。
董俷面无表情地驱使着狮鬃兽,缓缓踏入自家大门。
典韦和沙摩柯一左一右,如两尊护法金刚,紧随其后,他们那冰冷的目光,让每一个与他们对视的士兵都感觉如坠冰窟。
穿过前院,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堂。
堂上早已有人在等候,那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精干,眼神沉稳,正是三叔董卓身边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张济。
见到董俷进来,张济立刻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公子,您回来了。”
“张叔不必多礼。”董俷翻身下兽,将缰绳随手丢给跟上来的亲卫,大步流星地走入堂中,一股浓烈的血腥和煞气也随之扑面而来,让堂内的烛火都为之一暗。
“究竟出了何事?为何连官军都调动了?三叔他……”
他的话刚问到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大堂通往内室的那道厚重的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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