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扬,如撕碎的纸钱,无声地落在空旷的山岗上。
马车的轮廓在风雪中渐渐模糊,最终化作天际线尽头的一个黑点。
董俷孤身伫立,宛如一尊被冰雪冻结的雕像,寒风裹挟着他的低语,送向远方:“你保重。”那声音在苍茫的雪原上划开一道微弱的口子,随即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远去的马车里,王姬的指尖在膝上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她的头,始终没有回。
这无言的决绝,比任何利刃都更加伤人,将一段未了的心事,彻底冰封在这片严酷的土地上。
气氛凄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久,董俷才缓缓收回目光,那双素来锐利如鹰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川般的沉寂。
他猛地一拉缰绳,胯下的狮鬃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载着他向山下的牧场奔去。
他强行将那份刺骨的失落压在心底最深处,用近乎严苛的专注投入到工作中。
“所有战俘,三人一组,轮班开垦。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将南坡那三十亩荒地翻整出来!”他的声音比风雪还要冷硬,不带一丝温度。
牧场的管事们噤若寒蝉,立刻领命而去。
董俷大步流星地走向正在搭建的医护营,亲自检查每一根木料的接榫,询问伤药的储备情况。
他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忙碌来麻痹自己,仿佛只要身体不停下来,那颗被掏空的心就不会那么痛。
然而,他紧锁的眉头和偶尔失神的双眼,却泄露了那份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焦虑与不安。
就在他强迫自己审阅屯田图纸时,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斥候翻身下马,连滚带爬地冲进简陋的议事帐篷,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少主!冀州急报!朝廷……朝廷下令,将六万黄巾战俘,尽数押解至临洮!”
“什么?”帐内,正在与董俷议事的黄劭霍然起身,满脸的不可置信,“六万?临洮一地,如何养得活这六万张嘴?这简直是要我们的命!”
“呵呵……”角落里,一直闭目养神的贾诩发出一声冷笑,他缓缓睁开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一抹讥诮,“朝廷的好算计。这哪里是押解战俘,分明是把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扔到了我们董家的地盘上。既削了卢中郎将的兵权,又给我们添了个天大的麻烦,一石二鸟,高明,高明啊。”
寒风从帐篷的缝隙里呼啸而入,吹得烛火疯狂摇曳,忽明忽暗的光线将三人的脸庞切割得棱角分明,神情凝重如铁。
黄劭急得在帐内来回踱步:“文和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别说六万人,就是再来六千,我们现有的粮草也撑不过这个冬天!到时候,一旦哗变,临洮危矣!”
贾诩却显得异常平静,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朝廷既然敢把人送来,就说明他们笃定我们接不住。卢中郎将恐怕已经被圣上猜忌,冀州将有大变。这六万战俘,便是朝中某些人递过来的一把刀,要么我们被这把刀捅死,要么……我们就得借这把刀,去捅别人。”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让帐内的温度骤然又降了几分。
董俷一直沉默不语,此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先生的意思是?”
“不能等他们到临洮。”贾诩的目光落在地图上更西边的一个点上,“立刻派人,将这批战俘分流,提前向张掖迁徙。路途遥远,粮草不济……正好。”他顿了顿,让他们‘襄助’一些军粮,想必也是为国分忧,他们应该会很乐意的。”
纵兵劫掠豪强!
黄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无异于与整个陇西士族为敌,是饮鸩止渴的险棋!
他嘴唇翕动,想要反驳,但在接触到贾诩那幽深如古井的眼神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贾诩的计策虽然毒辣,却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
帐篷内的气氛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一场席卷陇西的风暴,似乎已在酝酿之中。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帐外再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成蠡掀帘而入,神色慌张,甚至忘了行礼:“少主!不好了!三叔……三叔他突然回来了!老夫人传话,让您立刻回府议事!”
“什么?”董俷、贾诩、黄劭三人几乎同时失声,面面相觑。
三叔董卓不是正在前线与叛军周旋吗?
为何会在此刻毫无征兆地突然返回牧场?
这完全不合常理!
这突如其来的归期,如同一道诡异的密令,让原本就紧绷如弓弦的局势,又蒙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阴影。
董俷来不及多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抓起挂在架子上的大氅,大步流星地走出帐篷,翻身跃上狮鬃兽。
那神骏的异兽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四蹄刨动,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化作一道雪白的闪电,义无反顾地冲入了茫茫风雪之中,背影迅速被吞噬。
贾诩缓步走到帐篷门口,望着董俷消失的方向,风雪吹动着他灰白的发丝。
他眯起眼睛,仿佛能穿透这漫天风雪,看到更远的地方。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中郎将要回来了……”
话音未落,就在临洮城外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密林里,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下。
那人一身夜行衣,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密函,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封泥之上,赫然印着四个篆字——司隶校尉府。
夜色如墨,杀机暗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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