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之内,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厚重的帅案应声而裂,木屑与竹简齐飞。
董卓那肥硕如熊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铜铃般的双目充血赤红,虬结的胡须根根倒竖,仿佛一头被触怒的洪荒巨兽。
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帐内回荡,压得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卢植老儿!欺我太甚!”他咆哮着,声音嘶哑而狂暴,“我董卓提十万西凉铁骑前来助战,他竟敢视我如无物!一个区区校尉宗员,也敢在我营前指手画脚!这中郎将的位子,是他一个腐儒坐得,我董卓就坐不得?!”
帐内一角,一个身形瘦削、眼神阴沉如潭的中年文士,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一柄短剑。
他便是董卓的智囊,素有“智囊毒士”之称的李儒。
面对董卓的滔天怒火,他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帐中咆哮的只是一阵无害的狂风。
待董卓的怒气稍稍平息,只能听到沉重的喘息声时,李儒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入要害:“主公息怒。卢植轻视主公,非因其傲慢,实乃朝堂党争之延续。”
董卓猛地转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李儒:“何意?”
“主公试想,”李儒将短剑归鞘,那幽深的眸子在跳动的烛火下闪烁着诡谲的光芒,“卢植乃何人?大儒马融之徒,当朝太傅,士人清流之领袖。而主公您,虽手握重兵,却被那些自诩清高的士大夫视为边鄙武夫、浊流一脉。他轻视的不是您个人,而是您所代表的整个西凉武人集团。今日他慢待主公,便是向朝中那些清流党人表态,他卢植,与我等武夫势不两立。”
这番话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董卓心头的部分火焰,却也燃起了另一股更深沉的寒意。
他明白了,这已非个人恩怨,而是政治上的打压。
李儒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继续道:“然则,这恰是我们的机会。他既要划清界限,我等便索性将这界限砸得粉碎。他视军法为儿戏,轻慢援军,我等便用真正的军法,让他看看什么是雷霆手段。他不是要脸面吗?我们就把他的脸皮,狠狠地踩在脚下,让他知道,这广宗城下,没了主公的西凉铁骑,他寸步难行!”
李儒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透着一股血腥的算计:“那宗员,不过是卢植放出的一条狗,仗着主子狂吠罢了。主公明日,只需如此……如此……”
他凑到董卓耳边,低语了数句。
董卓脸上的暴怒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恐怖的阴狠与兴奋。
他眼中的赤红并未消散,反而凝聚成两点针尖般的寒芒,仿佛一头找到了猎物破绽的饿狼。
“好!好一个借题发挥!”董卓猛地一拍大腿,残破的桌案又是一阵摇晃,“就依文优之计!我倒要看看,他卢植的脖子,比军法还硬多少!”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寒雾笼罩着整个大营。
卯时点卯的鼓声刚刚敲响第一通,董卓大营辕门外便传来一阵喧哗。
一队汉军兵士在一名将官的带领下,正与守营的西凉士卒推搡叫骂。
“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乃卢中郎将帐下校尉宗员,奉命前来催促进军,尔等竟敢阻拦!”那将官正是宗员,他满脸傲慢,丝毫没把这些边地来的“粗鄙”士卒放在眼里。
西凉士卒得过董卓密令,只是死死守住辕门,并不还口,任由宗员的随从叫骂升级,甚至开始推搡冲击营门。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就在此时,董卓身披重甲,在华雄、李傕、郭汜等一众悍将的簇拥下,如一座移动的铁山,缓缓踱步而来。
他面沉似水,眼神冰冷地扫过眼前的一幕。
“何人在此喧哗,扰我军静?”董卓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盖过了所有嘈杂。
宗员一见董卓,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张狂,以为靠山来了,大声道:“董将军来得正好!我奉卢中郎将之命,前来催促贵部出兵。奈何你的手下,竟敢阻我军令,该当何罪!”
董卓闻言,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冷笑。
“催促进军?中郎将的军令,为何本将没有接到?倒是你,卯时未到,鼓未三通,便率众冲击友军营门,按军法,该当何罪?”
宗员一愣,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正欲辩解,董卓却已没了耐心,眼中杀机一闪,断然喝道:“成蠡何在!”
“末将在!”一声沉闷如雷的应答,一名身材魁梧到不像人类的巨汉从董卓身后走出。
他身披特制的黑铁重甲,手持一柄门板似的巨刃,其身后,五十名同样高大健壮、沉默如铁的巨魔士悄然列队,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煞气瞬间弥漫开来。
“将这些咆哮军营、无视军法之徒,就地格杀!一个不留!”董卓的命令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喏!”
成蠡一声低吼,手中巨刃带起一道凄厉的风声,第一个冲上前来的宗员亲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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