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在暮色里泛着金红的光,像给西域的戈壁铺了层碎箔。苏砚秋扶着烽燧遗址的残垣,指尖擦过风化的夯土,还能摸到当年戍卒留下的凿痕——这处汉代的“遮虏障”,藏着他们找了三个月的秘仓入口,也藏着双簮合璧的最后秘密。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带着远处雪山的寒气,她拢了拢身上的驼绒披风,目光落在身旁顾云峥手里的龙纹簮上。
那簮是上个月在库车老城的巴扎上寻回的。铜质的簮身裹着百年包浆,龙首衔珠的纹路在夕阳下泛着暗芒,与她怀中的凤栖簮恰好成对。从沪上的石库门到北平的琉璃厂,再到这西域的戈壁,两支断了传承的古簮,终于在他们手里凑齐了。
“阿吉老爹说,秘仓的门在烽燧底下第三层夯土处,得用双簮的气脉才能推开。”顾云峥蹲下身,手指敲了敲脚下的土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掌心的龙纹簮似乎有了感应,珠饰轻轻颤动,与苏砚秋怀中凤栖簮的嗡鸣渐渐合了频率。
老向导阿吉提着马灯走过来,灯芯的火苗在风里晃荡,照亮他满是皱纹的脸。“苏姑娘,顾先生,这秘仓是当年都护府的兵爷建的,听说里面藏着‘镇西的根’,可也埋着‘噬人的影’。咱们打开门后,千万不能碰仓里的黑石匣,那是封印的眼。”他手里的羊皮杖在地上顿了顿,杖头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是在提醒什么。
苏砚秋从怀中取出凤栖簮,银质的簮身比龙纹簮更显温润,凤羽的纹路里还嵌着细小的绿松石,是她苏家祖传的物件。民国二十年沪上沦陷时,她母亲将这簮塞进她襁褓,说“等凤找着龙,苏家的债就清了”。那时她不懂,直到在北平故宫的档案里查到记载:光绪年间,苏家先祖为护凤栖簮,与觊觎簮力的洋人周旋,最后将龙纹簮托付给挚友顾家,约定“双簮不合,不出西域”。
“动手吧。”苏砚秋将凤栖簮递向顾云峥,两人的指尖在半空相触,双簮同时亮起微光——龙纹簮的金光与凤栖簮的银光缠在一起,像两条相逐的光带,落在烽燧残垣的夯土上。
“轰隆——”
夯土应声裂开一道缝隙,沙尘簌簌落下,露出底下青石板铺就的门。石板上刻着繁复的符文,中间是个凹槽,恰好能放下两支古簮。顾云峥小心翼翼地将双簮嵌入凹槽,符文瞬间被点亮,青石板缓缓向两侧移开,一股带着霉味的凉气从地下涌上来,混着淡淡的檀香,是汉代西域常用的安息香,千年未散。
阿吉提着马灯先走下去,石阶陡峭而狭窄,壁上的凿痕里还嵌着当年的火把残灰。苏砚秋跟在后面,马灯的光扫过石壁,突然停住——壁上竟有壁画,虽然大半被烟熏得模糊,却还能看清画面:左侧是西域都护手持双簮,对着一群戴尖帽的人宣读文书;右侧是黑色的雾气从地下涌出,双簮合在一起,发出的光将雾气逼回地底;最底下一行小字,是汉代隶书,顾云峥凑近辨认,轻声念道:“汉元康四年,设秘仓封戾气,双簮为钥,世代守之,若有失,西域乱。”
“戾气?”苏砚秋皱起眉,想起在北平遇到的日本特务森川。上个月在敦煌莫高窟,森川带着人追杀他们,说“双簮能打开西域的宝藏”,现在看来,所谓的“宝藏”,根本是这秘仓里的戾气。
走到石阶尽头,是间约莫丈许见方的石室,也就是阿吉说的“秘仓”。仓中央立着个半人高的黑石匣,匣身刻着与石板上相同的符文,只是符文的裂纹里,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像游蛇般在匣身游走。黑气所过之处,石壁上的壁画竟开始褪色,原本清晰的都护像,渐渐变得模糊。
“不好,封印松了!”阿吉突然喊道,手里的羊皮杖掉在地上,“这黑气是‘噬魂雾’,当年都护府就是用双簮封的它!要是雾散出去,周围百里的人畜都会被吸走精气!”
苏砚秋和顾云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他们之前只知道双簮要合璧,却没想到合璧的目的是重封戾气。顾云峥走到黑石匣前,双簮还嵌在入口的青石板上,此刻竟也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匣身的黑气。
“得把双簮取来,重新激活封印。”顾云峥转身要走,却被阿吉拉住:“不行!青石板一旦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而且现在出去,噬魂雾说不定已经顺着缝隙飘出去了!”
苏砚秋走到黑石匣旁,伸出手,离匣身还有半尺远,就感觉到一股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是有无数细针在刺她的皮肤。她猛地缩回手,指尖已经泛了青——这噬魂雾的戾气,比她想象中更重。
“我苏家的祖训里说,凤栖簮能‘驱邪避晦’。”苏砚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玉佩上刻着与凤栖簮相同的凤纹,“当年先祖就是用这玉佩,暂时压制过觊觎簮的洋人。或许,我们能用水玉佩和双簮的力量,暂时稳住封印。”
顾云峥眼前一亮,他想起顾家的祖训里也提过,龙纹簮配“火纹玉”,能“镇煞安魂”。他从内袋里取出一块赤红色的玉佩,玉上的龙纹与龙纹簮的纹路严丝合缝:“我这有火纹玉,或许能和你的水玉佩成对,配合双簮,形成‘水火相济’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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