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深秋总裹着化不开的雾。沈砚秋裹紧了藏青色的夹棉旗袍,领口处露出的珍珠扣被晨雾浸得发潮,指尖捏着的那张泛黄纸条在风里微微发颤——纸上“琉璃厂宝蕴斋”五个小楷,是沪上临走前,陈先生用最后一口气塞给她的。
上一章结尾,她在沪上法租界的阁楼里躲过了日本宪兵的搜查,怀里揣着那枚裂了半道纹的白玉簪,簪头雕着的缠枝莲缺了一角,像极了陈先生胸口那处没来得及缝合的枪伤。陈先生说,要找齐这枚“烬余簪”的另一半,得去北平,找宝蕴斋的周老板。可他没说,这北平的雾里,藏着比沪上租界更密的网。
琉璃厂的青石板路被雾泡得发软,两侧的店铺大多还没开板,只有宝蕴斋的朱漆门虚掩着,门楣上“宝蕴斋”三个鎏金大字被岁月磨得发暗,却仍透着股沉郁的贵气。沈砚秋抬手推了推门,门轴“吱呀”一声响,像划破了雾的寂静。
“姑娘早啊。”柜台后传来个温吞的声音,一个穿藏蓝长衫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用软布擦着一只青白玉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指修长,指节处却有几道浅淡的疤痕——不是养尊处优的掌柜该有的手。
沈砚秋定了定神,将纸条递过去:“请问是周老板吗?我是从沪上来的,带了陈先生的信。”
男人抬头,眼角的细纹里积着雾的潮气,目光落在她脸上时顿了顿,又扫过她紧攥着衣角的手,才接过纸条。他看纸条的动作很慢,指腹反复摩挲着纸边,半晌才抬眼:“陈先生……倒是有阵子没联系了。姑娘找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枚簪子。”沈砚秋压低声音,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那枚残簪,白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裂纹处还留着淡淡的血色,“陈先生说,宝蕴斋里有能配得上它的东西。”
周老板的目光刚触到簪子,手指突然抖了一下,手里的软布“啪”地掉在柜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起身时脸色已沉了几分:“姑娘,这簪子可不是寻常物件,你带着它,就不怕惹上麻烦?”
“麻烦早就跟着我了。”沈砚秋苦笑,“沪上的日本宪兵、租界里的巡捕,还有不明不白的枪子,我要是怕麻烦,就走不到北平了。”
周老板沉默了片刻,走到门口探了探,见雾更浓了,才转身把门关严,从柜台后绕出来,引着沈砚秋往内间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跟我来。”
内间是个小茶室,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案上摆着一套汝窑茶具。周老板给她倒了杯热茶,水汽氤氲着,模糊了他的神色:“这枚‘烬余簪’,原本是一对,民国初年从清东陵的陪葬里流出来的,后来一分为二,一半在陈先生手里,另一半……确实在我这儿。”
沈砚秋的心猛地一跳:“那您能把另一半给我吗?陈先生说,只有凑齐了这对簪子,才能解开里面的秘密。”
“秘密?”周老板冷笑一声,指尖敲着桌面,“姑娘可知这秘密是什么?是能让日本人、军阀、甚至洋鬼子都红着眼抢的东西——簪子里藏着清室遗留的一批黄金的下落。陈先生想把这东西交给北平的抗日队伍,可他没告诉你,盯着这簪子的,不止日本人吧?”
沈砚秋愣住了。她只知道这簪子是陈先生托付的重要物件,却没想到背后藏着这么大的牵扯。正想追问,外间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有人打翻了东西。
周老板脸色骤变,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沈砚秋拉住:“是不是有人来了?”
“别出声!”周老板捂住她的嘴,拽着她躲到茶室的屏风后面。屏风是紫檀木做的,雕着镂空的缠枝莲,正好能透过缝隙看到外间的动静。
只见三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人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手里攥着一把短枪,眼神扫过柜台,厉声问:“周老板呢?把那半枚簪子交出来!”
另一个瘦高个男人踹了踹地上的碎瓷片——是刚才周老板擦的那只青白玉碗,此刻已经碎成了几瓣:“别装死!我们知道沪上来的女人找过你,人呢?”
周老板躲在屏风后,呼吸都放轻了,手却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沈砚秋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捏了把汗,她记得陈先生说过,周老板早年是北洋军里的人,后来弃武从商,没想到果然带了枪。
刀疤脸见没人应声,突然抬手对着茶室的门开了一枪,“砰”的一声枪响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震得沈砚秋耳朵发鸣。“再不开门,我就把你这破店拆了!”
周老板咬了咬牙,对沈砚秋比了个“躲好”的手势,猛地从屏风后冲出去,抬手就朝刀疤脸开枪。可他刚扣下扳机,却发现枪里没子弹——不知什么时候,子弹被人卸了。
刀疤脸冷笑一声,侧身躲过,一脚踹在周老板的肚子上。周老板踉跄着后退,撞在案几上,茶具摔了一地。“就这点本事,还敢跟我们斗?”刀疤脸上前踩住他的手,“说!簪子在哪?那女人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