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斩月口中吐出的名字,如同一道裹挟着惊雷的狂飙,骤然席卷了苏婉婉的心神。苏明远——那个在她记忆中早已模糊成剪影的父亲,画像上温雅挺拔的伟岸身影,母亲临终前反复摩挲的旧物,兄长们提及时常带怅然的语气,此刻尽数交织重叠,化作一道滚烫的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
一股巨大的冲击与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骤然一窒,眼前阵阵发黑,指尖冰凉得如同坠入冰窖。多年来深埋心底的追寻,无数个深夜未曾熄灭的微弱希望,在这一刻汹涌成涛,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她多想立刻冲去废窑,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亲眼看一看那是否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父亲!
“婉婉!”霍云庭第一时间察觉她的异样,温热而有力的手臂立刻环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的声音低沉沉稳,如同磐石般可靠,“冷静!越是此刻,越不能乱!幽冥司狡诈多端,当年能用母亲的消息设局引你入局,今日便可能用父亲的踪迹再设陷阱!”
他的话语如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苏婉婉心头的躁火。是啊,不能乱!她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神智瞬间清明。她抬眼看向苏斩月,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二哥,你看得真切吗?当真有七八分把握?”
苏斩月神色凝重如铁,缓缓点头:“身形挺拔,步态沉稳,即便被镣铐束缚,也难掩骨子里的气度,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他顿了顿,目光沉了下去,“那人被黑衣人推搡时,下意识抬臂护住左臂的动作,与当年大哥(苏临渊)战场受伤,父亲日夜照料时养成的习惯,分毫不差。更重要的是,我隐约瞥见头套边缘漏出的几缕头发,是……是霜雪般的灰白色。”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父亲当年失踪时,鬓角已初现霜色,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发色变白也合情合理。”
灰白的发色,护左臂的习惯性动作,深入骨髓的气度……种种细节吻合到如此地步,是巧合的可能性已然微乎其微!
苏婉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冰封般的决然。她抬眸看向霍云庭与苏斩月,语气斩钉截铁:“王爷,二哥,废窑必须探!但不能再按原计划只做侦查,我们要即刻筹备,做好万全准备,一旦确认父亲下落,便立刻强攻救人!”
霍云庭颔首,眼中寒光凛冽如鹰隼:“自然。但在此之前,需先安顿好眼前之事,确保后方无虞,方能全力奔赴废窑。”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相互搀扶、神色惊疑不定的萧战等人。
此刻,萧战与他的六名兄弟,早已听清了“护国公世子”的名号,个个面露震惊之色。护国公府世子失踪多年,乃是朝野皆知的憾事,没想到竟可能与这诡异的幽冥司、凶险的废窑牵扯在一起!他们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场远超江湖仇怨的巨大漩涡,一场足以撼动朝局的惊天风暴。
霍云庭当机立断,命玄影队员迅速清理野狼谷内的痕迹,将幽冥司杀手的尸体就地深埋,抹去所有打斗印记,随后带着萧战等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返回西郊别院。
别院深处的密室,烛火摇曳,映得四壁光影斑驳。萧战腹部的伤口已由苏婉婉亲自处理,她手法娴熟精准,消毒、清创、上药、包扎一气呵成,用的更是苏忘忧精心调配的上等金疮药,药效奇佳,不过片刻,汹涌的血便止住了,萧战脸上的痛苦之色也大为缓解。
这一幕,让原本还对这位“传闻中体弱多病”的王妃心存疑虑的萧战等人,彻底刮目相看。谁能想到,这般娇弱的女子,不仅胆识过人,竟还精通医术,行事利落得不像深闺妇人。
苏婉婉洗净手上的血污,取过一方素帕擦干,目光平静地看向坐在对面、脸色依旧苍白的萧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掌控力:“萧团长,如今伤势稍缓,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萧战挣扎着想站起身行礼,却被苏婉婉抬手阻止:“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她示意云舒端上七碗热腾腾的肉汤,又摆上一叠厚实的面饼,“一路奔逃厮杀,诸位定然饥肠辘辘,先吃点东西,恢复体力再议。”
热气腾腾的肉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面饼的麦香扑鼻而来。这细微的关怀,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照进了这些常年在刀口舔血、见惯人情冷暖的汉子们心中,让他们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心中涌起一丝久违的暖意。众人也不客气,拿起面饼,端起肉汤,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密室中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响。
待众人吃饱喝足,苏婉婉才缓缓开口,语气平和却字字珠玑:“诸位兄弟的遭遇,我与王爷已然尽知。幽冥司势大,爪牙遍布天下,行事心狠手辣,你们能从他们的围杀中虎口脱险,足见诸位个个身怀绝技,更有一腔不屈的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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