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转瞬即至。
这一日的早朝大殿内,气氛凝重得仿佛暴雨将至前的死寂。
文武百官分立两侧,垂首屏息,无人敢轻易发出声响,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御阶之下那即将对决的双方身上。
空气紧绷,如同浸透了油的麻绳,只需一点火星,便能燃起滔天烈焰。
刘禅高坐于御座之上,玉藻十二旒微微晃动,遮掩着他略显烦躁与不安的神情。他的目光在下方扫视,最终落在站在最前方的诸葛瞻身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与催促:“卫将军,十日之期已到。关于粮务诸事,你可查清了?中常侍此前所言,是虚是实?”
诸葛瞻深吸一口气,手持笏板,稳步出列,深深一揖,声音清朗而坚定,打破了殿内的死寂:“启奏陛下。十日之内,臣奉旨会同董将军、樊令君,已查清事实真相。中常侍此前所言诸事,经查证,多为有心人精心捏造构陷,或恶意夸大其词,意图混淆圣听,扰乱朝纲,破坏新政,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呼吸声。黄皓站在御座之侧,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尖声反驳,声音因急切而更加刺耳:“卫将军!陛下面前,岂容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你说构陷,证据何在?!若无实据,便是欺君!”
“证据在此!”诸葛瞻毫不退缩,声如金石,目光如炬,扫过群臣,最终锐利地定格在黄皓脸上。他转向身后,李焕立刻上前,将一摞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书、证词、物证清单高高举起。
经臣等严查,”诸葛瞻逐条批驳,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广汉郡新粮霉变之事,乃仓吏王叡受宫中内侍指使,偷梁换柱,于新粮中混入受潮旧粮所致!主犯王叡已招供画押,并明确指认传令之人乃中常侍府属官!键为郡账目重叠诡计,乃仓曹史李福受人胁迫,做下假账,其欠下巨债的赌坊‘永利’背后东家,与黄门常侍往来密切之线索,人证物证链已然闭合!至于所谓压价征粮、与民争利,”
诸葛瞻提高声调,带着凛然正气,“各地市易司原始记录、百姓交易契书俱在,皆白纸黑字显示按市价公平交易,何来压价之说?此三条,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全,铁证如山,皆指向有人幕后操纵,栽赃陷害!”
董厥猛地踏出一步,声如洪钟,震得殿瓦似乎都在作响:“陛下!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卫将军所言句句属实!那些霉粮、假账原始凭据,皆已起获封存!此乃祸国殃民、动摇社稷之惊天阴谋!请陛下明察!”
樊建也紧随其后,躬身奏道,语气沉痛而恳切:“陛下,老臣全程参与核查,卫将军调查严谨周密,所有证据环环相扣,清晰完整,确系构陷无疑。中常侍所言,实难采信。”
黄皓面色由青转白,冷汗涔涔而下。他万万没想到诸葛瞻竟在短短十日内查得如此透彻,反击得如此犀利!他强自镇定,尖声叫道,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纵然…纵然这些是有人作梗,但军粮损耗之事呢?!民夫怨声载道,言说损耗高达三成,此事关乎军心国本,又当如何解释?!莫非前线数万将士的安危,也是构陷不成?!”这是黄皓最后的、也是最毒的杀手锏。
殿内目光再次聚焦诸葛瞻,气氛重新紧张起来。此事确实难以完全自证,流言已成,危害极大。
诸葛瞻眉头微蹙,沉声道:“军粮押运,山高路远,确有损耗,然绝无三成之巨!此乃有人恶意夸大,散布谣言,意在蛊惑人心,动摇军心!臣已加派得力干将沿途严加监管核查…”
“核查?”黄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癫狂。
“如何核查?损耗几何,岂是你红口白牙便能断定?只怕是卫将军一面之词!若前线将士因粮草不继而生变,这个泼天大罪,卫将军担待得起吗?!陛下!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若无法确证军粮无忧,则此前所谓构陷之说,亦难脱栽赃报复之嫌!”
黄皓孤注一掷,将军粮问题与诸葛瞻的所有调查捆绑,进行最后的反扑。
刘禅的眉头也紧紧锁死,显然对此事极为焦虑担忧:“卫将军,军粮乃北伐命脉,非同小可。此事…你待如何说?”语气中充满了疑虑。
诸葛瞻正欲将李烨沿途收集的详细记录与证人证词呈上,虽不能完全消除所有疑虑,但足以强力反驳“损耗三成”的谣言。然而,就在此时——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沉重而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伴随着精良甲胄叶片摩擦发出的冰冷铿锵之音,由远及近,如同战鼓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一个洪亮、沉稳、带着沙场风霜却充满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清晰地炸响在每个人的耳畔:
“陛下!无需再查!军粮之事,臣——姜维,可为其作保!”
轰!
如同九天惊雷直劈殿宇!
所有人骇然失色,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望向那轰然洞开的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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