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葡萄藤尖时,整片园子就像被泼了桶紫墨水,夏黑葡萄沉甸甸地坠在架上,果皮上的白霜沾着露水,像裹了层碎糖。林溪踩着木屐走进藤架,裙摆扫过藤蔓,惊得几只蜜蜂嗡地飞起,停在不远处那串最紫的葡萄上。
“那串熟透了,”江熠提着竹篮跟在后面,指尖捏着把银剪刀,剪刃闪着光,“果柄发绿,粒儿挤得密,准保甜。”
他踮脚够葡萄时,衬衫后背被晨光染成淡金色,林溪忽然发现他的帆布包上别着个新挂件——是用葡萄梗编的小篮子,里面还嵌着颗干花做的假葡萄,梗子弯成可爱的弧度。“这是……”
“昨天编到半夜,”他剪下葡萄往篮里放,耳尖沾着点草屑,“怕跟别人的竹篮弄混,做个记号。”
两人沿着藤架间的小道慢慢走,木屐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嚓”响。江熠忽然停下,从篮里挑了颗最圆的葡萄,剥掉皮往她嘴里送:“尝尝,这颗糖心了。”
果肉在舌尖化开时,甜得像含了口蜜,紫色的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林溪正要掏纸巾,江熠已经低头用指尖帮她擦掉,指腹带着葡萄皮的涩,蹭得她脸颊有点痒。“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他笑着说,眼底的光比葡萄还亮。
藤架深处有个废弃的竹椅,椅背上爬满了牵牛花,紫蓝色的花刚好对着一串垂下来的葡萄,像幅天然的画。林溪坐在竹椅上,江熠蹲在旁边给她剥葡萄,果皮堆在掌心,像朵紫色的花。
“你看这汁,”他把指尖的紫汁往她手背上点了点,“像不像去年画星轨时用的颜料?”
林溪低头看,手背上的紫点果然像颗小小的星。她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小瓶,里面装着半瓶紫色粉末:“这是上次做紫藤花饼剩下的花汁,晒干磨的粉,本来想画画用。”
江熠接过小瓶,往自己手背上也点了点,再与她的手背贴在一起,两个紫点融成个小小的圆。“这样就是‘我们的星’,”他说,指尖在圆上轻轻画了圈,“比天文台的星轨还特别。”
日头渐高时,竹篮已经装满了葡萄,紫得快要溢出来。江熠把篮子挂在臂弯,忽然从包里掏出本线装小册,封面上用葡萄汁写着“采葡记”三个字,墨迹还带着点湿意。
“刚在藤架下写的,”他翻开册子给她看,里面画着串葡萄,旁边记着:“辰时三刻,摘得紫珠满篮,溪溪吃了十七颗,嘴角沾汁三次。”末了还画了个歪脑袋的小人,正被人用指尖擦嘴。
林溪的脸颊发烫,抢过册子在空白页画了个举着剪刀的小人,旁边写:“某人剥葡萄时流口水,被我看见两次。”
离开葡萄园时,江熠忽然把竹篮递给她,自己背过身去捣鼓了半天,转过来时手里捧着个东西——是用葡萄藤编的花冠,上面还缀着几颗没摘净的小葡萄,晃悠悠的像串紫色铃铛。“给葡萄仙子的加冕,”他把花冠戴在她头上,指尖在她发间轻轻拢了拢,“比任何王冠都好看。”
风穿过藤架,吹得花冠上的葡萄轻轻撞,发出细碎的响。林溪摸了摸头顶的紫珠,忽然觉得这比任何首饰都珍贵——他总把最普通的草木,变成藏着心意的宝贝。
“晚上去酿酒吧?”她拉住他的手腕,手背上的紫点蹭到他袖子上,“我带冰糖,你带玻璃罐,就用这篮刚摘的。”
“再加片桂花,”江熠笑着点头,竹篮在臂弯里轻轻晃,“我妈说去年的干桂花还留着,混着葡萄酿,香得能绕屋三圈。”
归途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竹篮里的葡萄紫得发亮,像一路撒着紫色的糖。林溪知道,这藤架下的甜,这手背上的紫星,还有这顶笨拙的花冠,都会像即将酿好的酒一样,在时光里沉淀出更醇厚的滋味,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秋天,走向所有藏在紫色甜香里的,关于彼此的明天。
回到家,林溪把那串做记号的葡萄串成项链,挂在书桌前,和银杏叶手链并排晃。她翻开江熠的“采葡记”,在最后一页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头顶都顶着颗紫葡萄,旁边写:“今日的甜,要存进时光里,等明年开封时,就变成双倍的甜。”
窗外的风带着葡萄香飘进来,吹动书页轻轻翻,像在为这个约定伴奏。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就像这罐即将封口的酒,会在岁月里慢慢发酵,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酿成独一无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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