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明,沈砚便已醒来。身侧的人仍在安睡,呼吸轻缓均匀,墨发散在枕上,与他的一缕纠缠在一处。
昨夜他终究不敢真的贴近,只保持着那小心翼翼的一寸距离,却已觉心满意足。
他极缓、极轻地撑起身,视线贪婪地在她沉睡的侧颜上停留片刻,才无声无息地下榻。
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他迅速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好,又将昨夜梁清凰随手搭在屏风上的薄纱外袍拿起,仔细抚平挂好。
然后走到门边,低声唤了值夜的侍女,吩咐准备梳洗热水与早膳,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内室的静谧。
待他重新束好发,整理好衣冠,恢复成那个冷面驸马的模样时,梁清凰也醒了。
她拥被坐起,寝衣的领口微松,露出白皙如玉的锁骨,神色间带着初醒的慵懒,眼神却已迅速恢复了清明。
目光扫过已穿戴整齐、恭立在一旁的沈砚,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卯初一刻。”沈砚立刻答道,上前一步,熟稔地拿起搭在床头的、熏暖了的常服外袍,展开,侍立一旁。
梁清凰起身,任由他伺候着穿上外袍,系好衣带。
他的动作很稳,指尖偶尔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手臂或腰侧,便立刻蜷缩一下,像是被烫到,随即又更仔细地继续。
“昨夜可还安睡?”她随口问,走到妆台前坐下。
铜镜里映出沈砚低垂着眉眼、拿起玉梳的模样。
他动作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闻言,耳根又有些泛红,低声道:“臣睡得极好。”何止是好,比起自成婚初期被锁链禁锢、惊惶不安的那些夜晚,近身眠于她身侧的日子已经是无比踏实了。
梁清凰从镜中看着他认真到近乎虔诚的动作,没再说什么。
直到发髻绾好,钗环簪毕,她才淡淡道:“今日起,若无特殊军务,夜里便都留下吧。省得你总在外头守着,惹人眼。”
沈砚梳头的手猛地一顿,几乎握不住玉梳。
镜中,他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随即又被浓稠得化不开的痴恋与感激淹没。他立刻放下梳子,后退一步,深深拜了下去,:“臣谢殿下恩典!臣,臣定当竭尽全力,护卫殿下周全!”
梁清凰起身,扶了他手臂一下,触手温热。“起来。用膳。”
早膳摆在外间,依然是清粥小菜。
沈砚这次没敢再说自己用过了,在梁清凰眼神示意下,默默在她下首添了碗筷,坐下来,却只敢夹离自己最近的菜。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梁清凰瞥他一眼,夹了一筷脆笋放到他碟中。
沈砚动作一僵,看着碟中多出的笋,眼圈竟微微有些发热。
膳后,流云来报,稽核组已开始行动,昨夜连夜提审了通州码头一名老吏,据其模糊回忆,八月廿二那日装载石料的货船,操舵水手口音带些古怪的闽地腔调,船型也似有些不同。
此外,西客院李慕白处一夜安静,今早侍女回报,他正在晨读,无异常。
“闽地腔调,”梁清凰沉吟,
“东南沿海,口音混杂,但闽地与北疆隔着何止千里。继续查,那船最后往哪个方向去了,沿途可有其他码头见过类似船只。”
“是。”
“李慕白那边,日常供给照旧,他要看书,便多送些经史子集、地方志怪过去。”梁清凰语气平淡,
“那篇赋,找人不经意间,透露给几位以文采着称的学士,听听他们的雅评。”
流云心领神会:“臣明白。”
沈砚在一旁听着,心中安定。听到李慕白三字时,他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警惕。
接下来的几日,看似平静。
沈砚白日处理军务、督查漕运调查,夜里则按时回到寝殿。起初两夜,他依旧规规矩矩躺在外侧。
直到第三夜,他侍奉梁清凰卸妆时,手指因紧张微微发抖,不小心勾落了一根发簪。
“笨手笨脚。”梁清凰并未责怪,反而在躺下后,于昏暗中说了一句,
“过来些,本宫冷。”
沈砚心跳如擂鼓,几乎是挪了过去。隔着寝衣,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热。
他试探着,极轻地将手臂从她颈下穿过,虚虚环着,不敢用力。
梁清凰没有拒绝,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了他怀里。
那一夜,沈砚几乎未曾合眼。怀里的温暖和重量,是他从未敢奢求的圆满。生怕惊扰了她。清晨醒来时,手臂已麻木得失去知觉,他却甘之如饴。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令行禁止、手段狠辣的沈驸马。但回到寝殿,在她面前,他眉宇间的冰霜会悄然融化,动作愈发熟稔体贴,会在她批阅公文疲累时,默默上前替她揉按肩颈。
揉着揉着,有时她会抬手覆上他的手背,短暂的停顿,或是一个眼神,他便能领会是轻些还是重些,是继续还是停下。
这日午后,沈砚刚从京郊大营回来,身上还带着操练后的尘土气,正准备回房更衣,却见流云引着两位面生的、容貌俊秀、衣着鲜亮的年轻男子,正往府中花园澄碧水榭方向去。
那水榭,是梁清凰偶尔兴起,召见伶人乐工或面首清谈赏玩之处。
沈砚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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