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现实被干涉的直接证据,给异察司带来的不是胜利的喜悦,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那0.3秒的物理常数偏移,如同在坚固的理性大坝上凿开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裂痕,冰冷未知的洪水正从缝隙中嘶吼着涌入。
指挥中心内,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陈景将昨晚捕获的数据进行了彻夜的分析和建模,此刻,他站在主屏幕前,眼下带着浓重的黑圈,但眼神却因某种接近真相的兴奋与恐惧而灼灼发光。
“各位,基于空间曲率异常、物理常数瞬时偏移,以及陆队和白顾问亲身感知到的‘重叠感’,”陈景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们可以排除传统意义上的‘鬼魂’、‘幻觉’或‘集体催眠’。所有的数据指向一个唯一的、也是目前唯一能逻辑自洽的解释——”
他切换屏幕,展示出一个复杂的多维空间模型。模型中心是他们所在的城市,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镜像城市”与它若即若离地重叠着,两个世界之间,布满了如同神经网络般细微的连接通道,而三个主要节点,正是这些通道最密集的交汇处。
“**平行世界干涉。**”陈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石破天惊的结论。“我们面对的,是某个来自另一个维度、科技水平远超我们理解的文明或组织——极大概率就是‘熵’——他们利用一种我们称之为‘现实干涉仪’的设备,在我们世界与一个或多个极其相似的概率分支世界之间,强行打开了微观尺度的**临时性裂隙**。”
他进一步解释道:“这些裂隙本身可能极小,无法让物质通过,但却足以让信息——也许是量子态的信息,也许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意识波——发生泄露和交叉。当两个世界的‘同一体’,也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你’,在空间和时间上足够接近时,这种交叉就会变得显着。”
“镜中血影……”白素心喃喃道,她手中的罗盘此刻安静地指向屏幕上的模型,仿佛被这种宏观的宇宙图景所震慑。
“没错,”陈景点头,“受害者们在镜子里看到的,很可能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中,因为某种原因(也许是更早遭遇不幸,也许是那个世界本身就更残酷)而‘浑身是血’的自己。那不是预知,也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另一个‘我’的实时状态**,通过裂隙被短暂地投射到了我们的镜面上。”
“那随之而来的‘意外’呢?”陆明深沉声问,他想起了张弛和那些接连遭遇厄运的报案人。
“两种可能,”陈景推了推眼镜,“一,概率云叠加。当两个世界的可能性在一点交汇,事件的概率会发生混乱,可能倾向于最坏的结果。二,……**恶意干涉**。”他的语气沉重起来,“如果另一个世界的‘你’,对你抱有极大的恶意,并且他们那边也拥有类似的技术,那么他们或许能通过这种连接,微弱地影响我们这边的概率,引导‘意外’发生。就像……隔着一个维度对你进行诅咒。”
这个推论让整个指挥中心落针可闻。敌人不再局限于本土,而是来自另一个现实维度的、充满恶意的“自己”。这种战争的维度,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的想象。
而作为团队中感知最为敏锐的人,陆明深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了这种跨维度恶意带来的压力。
自从那晚在地下通道经历了强烈的“重叠感”后,他发现自己与那个“镜中世界”的连接,似乎被加强了。起初只是偶尔的眼花,但很快,情况开始失控。
在异察司总部光滑的金属门框倒影里,他瞥见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眼神阴鸷的“自己”一闪而过,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
在办公室的窗户玻璃上,当他深夜伏案工作时,倒影里的“他”并没有低头工作,而是直勾勾地、带着一丝嘲弄的冷笑,凝视着真实的他。
在洗手间的水龙头不锈钢表面上,他甚至看到那个“陆明深”抬起手,对着脖子,做了一个缓慢的割喉动作。
这不再是模糊的血影,而是清晰可辨的、另一个“陆明深”。他穿着不同风格的衣服(通常是深色、更具攻击性),面容更显沧桑和冷酷,眼神里充斥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愤怒**、**绝望**,以及最让陆明深心悸的——一种“**为什么是你存在,而不是我?**”的**深深恶意**。
更可怕的是,他的共情能力让他无法将这些仅仅视为视觉干扰。每一次看到那个“镜中我”,他都能模糊地捕捉到一股思维碎片的风暴:
* **破碎的城市在血色夕阳下燃烧……**
* **白素心倒在血泊中,眼神空洞……**
* **陈景被扭曲的金属支架刺穿……**
* **“渡鸦”的终端屏幕一片雪花,再无响应……**
* **一种失去一切、被整个世界背叛的滔天恨意……**
* **还有对着镜子嘶吼“我才是真的!”的、属于赵伟的……记忆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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