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扬州,春雨毫无预兆地倾盆。柳见青抬头望天,雨线像千万根银针,把满城花灯浇得七零八落。同命锁另一端,胡不言的尾巴早就湿透,火红颜色落成暗赭。
“前面有座庙。”柳见青用下巴一指。
破庙藏在半塌的矮墙后,山门匾额“广济寺”三字,漆皮剥落,像被虫蛀空的骨头。
两人冲进去时,雨声被瓦片切成细碎的鼓点。庙里供的不是佛,而是一尊无名神像,半张脸慈悲,半张脸怒目。供案上积了厚灰,香烛早冷,唯有壁画颜色诡异地鲜妍。
壁画横贯东西两壁,东壁绘“青丘九尾”,西壁绘“雪中医女”。
胡不言只看了一眼就“咦”出声:“这狐狸尾巴……怎么只有八条?”
柳见青的目光却落在西壁医女脸上——那张脸,与她像了十成十,只是眉眼更柔和,嘴角带一点笑涡。
雨珠沿瓦缝滴落,恰好砸在壁画下方。
“滋啦”一声,像热油里泼了水,整面墙忽然浮起幽蓝光晕。
胡不言下意识伸手去拽柳见青,指尖却碰到冰凉的墙面——触感不再是粗糙泥灰,而像一泓温水。
下一秒,天旋地转。
两人的身体被一股巨力吸进壁画,连同命锁“叮”一声绷直,像被拉到极致的琴弦。
再睁眼,天地素白。
大雪覆野,千里无灯。柳见青低头,发现自己一身粗布青衣,袖口绣着小小的“回春堂”字样。指尖不再是冰魄银针,而是一柄竹制医刀。
不远处,一只火红狐狸倒在雪里,尾巴只剩八条,第九条断口鲜血淋漓,染红白雪。狐狸金眸半阖,气息奄奄。
柳见青——或者说,前世的医女“阿青”——蹲下身。
“别睡,”她的声音带着江南软糯,却坚定,“我带你回家。”
她割下自己衣摆,裹住狐狸断尾,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画面翻转。
简陋的草庐,炉火跳动。狐狸化作人形,少年红衣,眼尾一点朱砂,正是胡不言。
阿青熬药,他趴在榻上,尾巴缠着她手腕,像撒娇。
“人妖殊途,你不怕我?”少年嗓音沙哑。
阿青把药吹凉:“怕。但更怕你死。”
少年愣住,耳尖泛红。
日子像雪粒,一颗一颗滚过去。少年伤愈,尾巴重新长出来,却只剩八条。第九条,断口再难续。
直到那天,天雷滚滚。
天庭降旨:青丘狐妖胡不言,功德未满,妄图升仙,逆天道,当诛。
雷光劈开草庐,阿青扑在少年身上,以凡人之躯挡天雷。
血雾炸开,像雪里开出最艳的梅。
少年抱着她,金眸血红,第九条尾巴疯长,却瞬间被雷火焚成灰烬。
“若有来世……”阿青抬手,指尖血珠滴在他眉心,“别升仙了,做我的狐狸,好不好?”
雷光再落,世界碎成齑粉。
柳见青猛地回神,仍站在破庙,掌心却多了一粒滚烫血珠——那是前世阿青留在少年眉心的最后一滴血。
对面,胡不言脸色惨白,眼尾朱砂像要烧起来。
壁画燃了。
火焰幽蓝,火舌舔过青丘八尾、雪中草庐、血染的梅……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叹息。
火海里,浮出一行血字——
再负她,永堕轮回。
字体娟秀,末尾却狠狠一勾,像刀锋划破纸背。
柳见青指尖微颤。
原来,前世是她替他挡了天雷,断了他的升仙路。
原来,这一世他抢了本该属于她的神格,却让她去坐那灾星之位,竟是因果颠倒。
前世——本该由狐妖胡不言独自扛的天劫,却被凡人阿青舍身挡下。阿青因此魂飞魄散,也断了胡不言飞升的最后一道雷劫;他既欠她一条命,也欠她一场正果。
现世——天道却把账算反了:功德簿上写“瘟神”二字的成了柳见青,受万人唾弃;原本该渡劫偿债的胡不言却高居月老神位,受香火万民。等于他享了她的果,她背了他的债,因果彻底颠倒。
胡不言的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那一尾,是你给我的。”
柳见青垂眼,把血珠攥进掌心:“我忘了。”
“我记得。”胡不言轻声,“我欠你一条命,也欠你一条尾巴。”
壁画燃尽,灰烬里掉出一截焦黑锁链,与他们腕间的同命锁一模一样,只是更小,像给孩童戴的。
弹幕在两人识海刷屏——
「好家伙,自己绿自己?」
「我以为我在看仙界修罗场,结果竟是大型追妻火葬场?」
「七日任务进度:前世记忆解锁 50%,剩余 50% 请宿主努力。」
柳见青忽然觉得同命锁的链子有点烫。
胡不言用扇子挡脸,尾巴却悄悄卷住她脚踝,像怕她跑了。
雨停了。
破庙外,月色如洗,像给前世今生铺了一层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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