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国投的考察团离开后，清水县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以往的期待与凝重。我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开始。
第一幕：郑总的电话与底线
几天后，郑总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我的手机上，省略了所有客套，直奔主题：
“林董，报告我们内部审议过了。山川的模式和潜力，我们认可。10亿估值，可以接受。”
我心里稍稍一松。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不容置疑，“5000万，占5%。我们有三个条件。”
“郑总请讲。”
“第一，我们必须拥有一个董事会席位，对所有重大投资、担保及关联交易，拥有一票否决权。”这是预料之中的核心条件。
“第二，这笔资金必须设立共管账户，确保专款专用，主要用于你们规划中的省内样板县扩张及供应链深化，不得挪作他用，尤其是不能用于过度营销补贴。”
“第三，”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更深的分量，“省里希望看到本土企业的协同发展。我们了解到，晴天投资对贵司一直很有兴趣。在符合商业原则的前提下，我们希望，也建议你们能认真考虑与晴天投资的合作，哪怕只是小份额的战略持股。这对消除一些‘不必要的杂音’，集中精力发展业务，有好处。”
最后一条，像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扎了进来。郑总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清楚——引入晴天投资，是获得省国投支持的一个重要筹码，或者说，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附加题”。张薇的影响力，已然渗透到了这个层面。
我将省国投的条件带到了核心团队会议上。
“一票否决权？那不等于给他们卡了脖子？”孙怀圣第一个跳起来，“以后我们干啥不得看他们脸色？”
林爱国则更现实：“共管账户能接受，专款专用也是对我们自己的保护。就是这晴天投资……晓哥，这明显是郑总他们在平衡关系，不想得罪张秘书长那边。”
刘健皱着眉：“业务上我们不怕，就怕资本层面扯后腿。晴天投资要是进来了，以后董事会里唱对台戏，够我们受的。”
陈默、王婷等人也面露忧色。
我注意到，苏雨晴全程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个话题，对她而言最为敏感和艰难。
晚上，我找到独自在河边的苏雨晴。清水河的流水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是不是很为难？”我走到她身边。
她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却努力笑了笑：“我知道，走到这一步，很多事不能光凭意气用事。省国投的资源和背书，对山川下一步的发展太重要了。我母亲她……确实很懂得如何运用她的力量和规则。”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如果……如果引入她一小部分资金，能换来更大的发展空间，能让你和团队少一些阻力……我……我没意见。但是，”她看向我，眼神变得坚定，“股份不能多，更不能让她有机会干预经营！这是底线。”
看着她明明难受却努力为公司考量的样子，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更重的责任。我握住她的手：“放心，我知道分寸。她的钱可以要，但方向盘，必须在我们自己手里。”
得到了苏雨晴的理解，我心里有了底。我没有直接联系张薇，而是通过王传名，将我们的最终方案传递了过去：
接受省国投5000万投资，释放5%股权。同时，愿意向晴天投资释放2%的股权，估值同样为10亿，对应2000万资金。但晴天投资仅作为财务投资者，不进入董事会，不参与日常经营，其股份表决权在特定事项上可委托管理层行使。
这是一个极其苛刻的条件，几乎是将张薇的投资变成了纯粹的财务投资，没有任何控制力。我在赌，赌张薇更看重的是“进入山川”这个象征意义，以及未来可能存在的、更深远的影响，而不是眼前的这点控制权。
回复很快传来，出乎意料的顺利。张薇同意了！她只附加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条件：要求山川集团未来的年度审计，必须由她指定的、具有国际声誉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
这个条件耐人寻味。她是要通过审计来监控山川的财务？还是想向外界展示，她投资的企业具有“国际标准”的透明度？或许兼而有之。但无论如何，这个条件在可接受范围内。
谈判尘埃落定。签约仪式没有放在清水县，也没有放在慕源市，而是放在了省城，由省国资委相关领导见证。镁光灯下，我分别与省国投的郑总、晴天投资的代表（并非张薇本人）签署了投资协议。
握着笔的那一刻，我感到这薄薄的几页纸，重若千钧。这不仅仅是5000万和2000万的资金，更是“山川”从一个草根企业，正式跃升为得到省级资本背书、并平衡了省内复杂关系的“正规军”的标志。
郑总在握手时，低声说了一句：“林董，希望山川不要辜负这片土地的期望。”
我郑重回应：“必不负所托。”
当晚，在省城的庆功宴上，气氛微妙。省国投的人沉稳持重，晴天投资的代表礼貌而疏离。苏雨晴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应对得体，但我知道她内心的波澜。
回到酒店房间，我站在窗边，看着省城璀璨的夜景。7000万资金即将到位，省国投的资源大门已经打开，张薇的明枪暗箭暂时化为资本纽带上的一环。
然而，我知道，这只是下一个阶段的开始。省国投的一票否决权像悬顶之剑，张薇的2000万投资像埋下的暗桩，未来在省内扩张的道路上，必然还会遇到更多的“林茂才”。资本的浪潮并未平息，只是换了一种更复杂、更深入的方式，裹挟着我们，奔向更未知的深海。
但这一次，我们的船更坚固，底牌更多，航向，也依然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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