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悠长的汽笛声中,缓缓驶入了北京站。
我提着简单的行囊,随着人流走下火车。我抬眼望去,站前广场上,“学习雷锋好榜样”的鲜红标语格外醒目,来往的人们行色匆匆,脸上洋溢着建设年代的干劲与朝气。
在安置好行李后,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我直接朝着女生宿舍楼走去。我知道,这个时间点,她很可能刚下课回来。
我站在楼前空地,背对着宿舍门口,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却又无比清晰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周遭的嘈杂,猛地撞进了我的耳膜:
“浩哥?”
“浩哥?”
“浩哥?是你吗?”
我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
只见林雪晴正站在几步开外,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英文专业书和笔记本,显然是刚下课回来。
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色连衣裙,两条乌黑的麻花辫依然乖巧地垂在肩头,一如我记忆中那般清丽。
但她的脸庞似乎比分别时清减了些,显得那双明亮的眼睛更大、更深邃了。
“浩哥!真的是你!”
话音未落,晶莹的泪珠已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滚落下来。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抱着书本,看着风尘仆仆却眼神晶亮的我,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流淌,仿佛要将这大半年来所有的思念、牵挂、担忧,以及此刻汹涌而至的喜悦,都尽数倾泻出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我快步上前,也顾不得周围可能投来的目光,一把接过她怀里沉重的书本放到一旁的石凳上,然后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雪晴,我回来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简单却沉重的话。
林雪晴仰着头,泪眼朦胧地仔细端详着我,声音哽咽:“黑了……也瘦了……浩哥,你在下面一定吃了很多苦……”
看着她滚滚落下的泪珠,我心疼不已,伸出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却又极其温柔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那温热的湿意,烫帖着我的指尖,也烫帖着我的心。
“傻丫头,哭什么。”我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怜惜,“下面阳光足,晒黑了才健康。瘦点精神,合作社里事情多,跑动得多,正好减肥了。”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她的伤感。
“别哭了,嗯?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电话里不是都跟你汇报过了?”
我柔声安慰着,指腹不断摩挲着她眼角的泪,“你看你,是不是光顾着学习,没好好吃饭?脸都尖了。”
我注意到她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想到她不仅学业繁重,还扛起了英语角的重担,心疼更甚。
“我没事……”林雪晴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止住眼泪,却效果不佳,只好带着浓重的鼻音解释,“就是……就是突然看到你,太高兴了……我……我平时不这样的……”
她越是解释,越显得楚楚动人。
这份毫无保留的情感流露,让我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感动和满足。
我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这是一个克制而又充满慰藉的拥抱,在校园里,在宿舍楼前,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我的思念与疼惜。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她轻声问道,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刚下火车,安置好就过来了,想给你个惊喜。”我笑着,依旧握着她的手不放,“看来惊喜过头,变成惊吓了。”
“是惊喜,天大的惊喜。”林雪晴破涕为笑,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走,我们边走边说,你还没吃饭吧?”
两人并肩走在熟悉的校园小径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雪晴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的聪敏与灵动。
“快跟我说说,‘茶煮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电话里你总是报喜不报忧。”
她侧头看着我,眼神关切,“还有那个罐头生产线,真的成功了吗?郭省长真的那么看重你?”
我看着身边心爱的姑娘,开始娓娓道来。
我讲述着“茶煮匠”如何在周边公社稳步扩张,如何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禽流感疫情中,顶着压力、力排众议,果断决策上马罐头生产线,不仅解决了合作社社员们的燃眉之急,还为产品打开了新的销路。
林雪晴听得极其认真,不时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显示出她敏锐的洞察力和对我事业的深切关心。
听到紧张处,她会不自觉地攥紧我的手指;听到成功的喜悦时,她的眉眼会弯成好看的月牙。
“看来你这‘韩组长’当得真是风生水起,名不虚传。”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郭省长说得对,基层确实需要你这样有想法、敢担当的年轻干部。
不过……”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北京也需要人才啊。浩哥,你知道吗,这次毕业答辩,听说有好几个部委都派人来旁听,说不定就是来挑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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