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俱乐部,名副其实。
这里的光线,永远是昏暗的,仿佛常年不见天日的西伯利亚森林。空气中,浓郁的雪茄、伏特加与法国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糜烂而危险的芬芳。粗粝的俄语、优雅的法语、精明的沪语和傲慢的英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一个沉溺于此的灵魂。
与百乐门麻将馆那种属于本土商人的喧闹不同,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旧大陆的、冰冷的奢华。墙上挂着描绘雪原猎熊的油画,角落里矗立着从中世纪古堡里拆下来的全身盔甲,就连发牌的荷官,都是清一色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白俄男女,他们面无表情,动作精准得如同钟表里的齿轮。
这里是巴甫洛夫的王国。
当周星祖一行三人那极具戏剧性的组合踏入大门时,立刻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一个粗鄙不堪、浑身散发着“暴发户”气息的南洋小子,一个点头哈腰、看起来猥琐又胆小的跟屁虫,还有一个如同影子般沉默、只负责看管“主子”的木讷保镖。
这套由林小乐精心设计的“草台班子”人设,在一群自诩上流的赌客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的……引人注目。
特别是周星祖那一声“我爹的橡胶园”,简直如同在歌剧院里放了一声响屁,瞬间打破了这里维持已久的矜持与优雅。
一道锐利的目光,从赌场最深处那张最大的牌桌后投了过来。
林小乐用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那道目光的主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马甲,没有打领带,领口微开,露出浓密的胸毛。他的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碧蓝色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冰封的湖泊,鹰钩鼻下的薄唇,总是习惯性地抿着,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
他就是巴甫洛夫。
他并没有起身,甚至没有挪动一下身体,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新来的“猎物”。他身边围绕着几个输红了眼的商人,但他似乎已经对他们失去了兴趣。
周星祖按照剧本,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异样目光,径直走到一张空着的德州扑克牌桌前,一屁股坐下,然后把脚翘到了桌子上,用他那双亮闪闪的意大利皮鞋,对着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
“喂!来个会说中国话的!”他用雪茄指了指一个路过的侍者,嚷嚷道,“给我找几个对手来!谁赢了我,这些,就都是他的!”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林小乐。
林小乐立刻会意,哆哆嗦嗦地解开那个装着从金牙王那里赢来的全部家当的帆布袋,将一根根金条和一沓沓大洋,“哗啦”一下全倒在了桌子上,堆成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小山。
这一下,整个赌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如果说之前的言行只是粗鄙,那么这一桌子的真金白银,就是最直接、最原始的冲击。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鄙夷和不屑中,多了一丝贪婪的火焰。
巴甫洛夫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如同猎人看到肥硕猎物时才会有的微笑。
他优雅地站起身,对同桌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端着一杯伏特加,缓步向周星祖这边走来。他每走一步,周围的人群就自动向两边分开,如同迎接君王巡视的臣民。
“这位先生,看起来手气不错。”巴甫洛夫走到桌前,用一种带着浓重口音,但字正腔圆的中文说道。他的目光,在周星祖那张写满了“老子有钱”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又扫过林小乐那张写着“我们快回家吧”的脸,最后在阿杰那张“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脸上,毫无停留地滑过。
一秒之内,他已经完成了对这个团队的初步心理侧写:一个被宠坏的、愚蠢的富二代核心;一个胆小怕事的跟班;一个没有思想的打手。
完美的“水鱼”组合。
“你是谁?”周星祖斜着眼看他,态度极其恶劣。
“伊万·巴甫洛夫。这里的人,都叫我巴甫洛夫先生。”他拉开椅子,从容地坐到了周星祖的对面,“听说,你想找人玩两把?”
“玩?当然要玩!”周星祖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用手拍了拍那堆金条,“不过,你,有资格跟我玩吗?”
这句挑衅,让巴甫洛夫身后的几个白俄保镖脸色一沉。但巴甫洛夫只是笑了笑,轻轻打了个响指。
立刻有侍者端来一个沉重的皮箱,在他面前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筹码,价值远在周星祖那堆“土豪金”之上。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来自南洋的小先生。”巴甫洛夫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好!就你了!”周星祖仿佛被激怒了,“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南洋赌神’的厉害!”
“赌神?”巴甫洛夫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很有趣的称号。那么,‘赌神先生’,我们开始吧。”
牌局,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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