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基建议事厅里,烛火噼啪响,油星子时不时溅出来,落在林秀才送来的盐仓账页上——那纸糙得很,油点一洇就成了个黑团,把“北境商号”四个字遮了小半。
方正把账页往桌上一拍,指节攥得发白,连声音都带着点咬牙的劲儿:“靖王连官盐都敢往异族送,这是要把刀架到陛下脖子上!驿道不能只运粮,得改!”
王小二刚扛着半袋农具零件进门,铁屑沾了满手,往墙角一放,袋子“哐当”响,里面的锄头片子撞在一起。
他凑过来挠头,还蹭了蹭脸上的灰:“改驿道?咱这道刚通俩月,前儿运麦子,车轱辘都没卡过石头子儿,改啥?总不能拆了重铺吧?”
“改传信网。”
方正手指戳着墙上的驿道图,红笔圈得又快又重,纸都被戳出小坑,“每处加个烽火台,配两匹快马、三个驿卒,白天冒烟、晚上点火,不光运东西,还得传军情——靖王要反,咱得比他先听见动静。”
李青瑶捧着民生账本,眉头拧成个小疙瘩,手指在账册上划着之前记的粮情记录:“可驿道上天天过商队、走百姓,突然加驿卒传军情,靖王的人一准盯着。
上次南方互助点传粮情,就被他的人查过商队,要是信传不出去,粮仓那边就是睁眼瞎。”
“所以得用‘民生暗号’。”方正拿起笔,墨汁差点溅到手上,赶紧蹭了蹭,“‘艾草青青’代表藩王有异动,后面加‘每亩收三石’就是军情紧急;‘粮车滚滚’代表要支援,说‘车辙深三尺’就是要武器——咱用百姓聊收成的话裹着,就算被截了,也只当是问粮价的。之前互助点传消息,‘麦子熟了’代‘粮够了’,没人瞧得破。”
这话刚落,周勇“腾”地站起来,腰间的驿卒腰牌“当啷”响:“方大人放心!咱这驿卒都是从互助点挑的,脚快嘴严!去年运救济粮,有回土匪拿刀架脖子,他都没吐一个字!明儿一早就去搭烽火台,用修粮仓剩下的砖石,省钱还结实!”
第二天天刚亮,驿道上就闹热起来。驿卒们扛着砖石往站点跑,周勇光着膀子,黢黑的脊梁上汗珠子往下淌,滴在砖石上,立马洇个小印。他指挥人搭底座,嗓门大得能传三里地:“左边的砖再对齐点!这台得扛住风吹雨打!”
路过的粮商张老三赶着马车过来,掀着车帘喊:“周头,你这台砌得比俺家院墙还厚,是怕山里的狼闯下来?”
周勇擦了把汗,手里的砖没停:“都防!道通了,得让走道的人踏实!”说着给旁边的驿卒使个眼色——那驿卒赶紧把堆在旁边的“烽火台图纸”换成“驿道护路说明”,纸角还卷着,像刚从账册里抽出来的。
晌午头,第一个烽火台终于搭好。周勇摸出怀里的艾草——那是他从自家院子摘的,还带着点潮气——点着了往台上一扔。青灰色的烟立马飘起来,在天上拉了道细长的线。三里外的下一个驿站点,驿卒老远就看见了,赶紧也点上艾草,烟柱接二连三冒起来,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消息就传到了清河县。
“成了!”王小二蹲在烽火台旁边,拍着台基的砖石笑,“这速度,比快马送信还快!之前送封粮情信,得跑死两匹马,现在点把火就行!”
方正却没笑,他摸了摸烽火台的砖缝,水泥还没干透,指尖沾了点白灰:“还得试传信。青瑶,你写封‘问农具’的信,开头用‘艾草青青,每亩收三石’,让江南互助点回‘粮车滚滚,车辙深三尺’,看看能不能一日到——真打仗,差一刻都能出人命。”
李青瑶当即趴在木桌上写,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写完把信卷成细筒,塞进驿卒腰间的布囊里:“路上别停,到江南找互助点的王掌柜,他知道咋回。”
驿卒接过布囊,翻身上马。马蹄踏在刚修好的驿道石板上,哒哒响得匀实,石板缝里的草被踩得贴在地上。他时不时摸一下布囊,怕信筒掉了——那布囊是他媳妇缝的,边角还绣了个小艾草图案,跟暗号正好对得上。
当天傍晚,议事厅的门被“哐当”撞开。传信的驿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裤腿沾着泥,鞋底子磨破了个洞,手里举着卷得紧实的回信:“方大人!江南的信到了!从发信到现在,刚过一个时辰!”
众人都凑过来,方正拆开信,纸上“粮车滚滚,车辙深三尺”七个字写得工整,墨迹还没干,边角沾着点江南的水痕——像是路上淋了点雨。他把信递给李青瑶,嘴角终于松了点:“传信网能通,赶紧通知巴图,让他盯着北境异族,有动静就用‘艾草青青’传信,别等靖王的人打过来。”
话刚落,门外又跑进来个驿卒,手里的纸条攥得皱成一团,指缝里还夹着草叶,说话都带颤音:“方大人!边境驿道截的!是靖王的心腹给异族的信!”
方正赶紧接过纸条,展开时纸都差点被扯破。烛火被风吹得歪了歪,把“下月初三,起兵破粮仓,再攻京城”那几个字照得像沾了血。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了滚:“这狗贼,倒会挑日子,粮仓刚加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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