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敲在青石板上,“哒哒哒”跟催命鼓似的,慌得人心里直跳。
巴图勒住枣红马,马背上四个流民被绳套串着,脑袋耷拉得快贴马肚子,浑身沾着泥灰,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饶命,俺们再也不敢了”。
互助点的门“吱呀”被撞开,方正刚把驿道账本抄到“土豆换牧草”那行,手里的毛笔“啪”地搁在砚台,墨汁溅出个小墨点:“咋咋呼呼的?带着人闯进来干啥?”
“京里张侍郎勾着赵财主,要毁共路碑、烧你那驿道账!”
巴图跳下马时靴子上的泥甩了一地,差点趔趄着栽倒,一把揪起尖嗓子流民的后领,把他推得踉跄两步撞在门框上,“这些货在草原刨碑基,被我用绳套逮了个正着!”
流民“扑通”跪下去,膝盖磕在青砖上“咚”地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混着泥往下淌:“方大人,俺们是被逼的!赵财主给五锭银子,说毁了碑,您的民生学问就成空话,京官能保俺们活命……”
屋里瞬间炸了锅。林秀才攥着抄本的手都抖,纸页被捏得皱成咸菜干:“京官都掺和进来了?快找刘大人啊!只有官府能拦着他们!”
陈小子急得直跺脚,鞋跟蹭得地面发白:“刘大人虽护着咱,可张侍郎是京里来的官,他能扛住?万一连刘大人都被拉下水……”
王小二把锄头往地上一拄,“哐当”一声,眉头拧成个疙瘩:“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烧账推碑吧?那可是咱寒门出头的唯一指望啊!”
众人的慌声挤在屋里,连墙角的油灯都晃得跟筛糠似的。
方正没吭声,蹲下身盯着流民,手指在他沾泥的裤腿上戳了戳:“赵财主让你们啥时候动手?”
“夜、夜里!等天黑透,就带人手从后门摸进来,先烧账本,再去推碑!”流民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张揉得稀烂的纸条,“这是路线,说后门没看守……”
方正捏着纸条,指节攥得泛白,眼里反倒沉得很,没半分慌神。他站起身往院里喊,嗓子里像裹了层砂,压得下满屋子的乱:“李青瑶!把集市账抱来!王阿婆!你那艾草籽还有多少?”
大伙儿全懵了——都火烧眉毛要塌天了,找账、要艾草籽算哪出?
没人来得及问,方正已经搬来张长桌,往院中央一墩,桌腿蹭着地面“吱呀”叫唤:“找刘大人没用!张侍郎跟赵财主穿一条裤子,官府里未必干净,咱得靠自己!”他手掌拍在桌面上,震得砚台都跳了跳,“他们要毁账推碑,无非觉得咱的学问全靠纸和石头撑着——今天就开‘民生科举会’,让他们看看,咱的答卷不是纸,是手里的手艺、心里的民生账!”
话音刚落,李青瑶抱着厚墩墩的集市账跑进来,账本皮上还沾着杂粮碎屑和汗渍,喘着气喊:“方正,账都在!从‘1斤粉条换2斤粗粮’到‘5捆牧草换1包药材’,一笔没漏,俺都核过三遍!”
王阿婆挎着个磨破边的布兜,里面艾草籽装得鼓鼓的,一进门就叉着腰骂:“艾草籽够得很!俺早备着碑基周围种,说能防蛀,没想到先用来防这群狗娘养的!”
王小二眼睛一亮,扛着铁砧从后院跑出来,铁砧上还放着把刚打好的防断锄头,刃口闪着冷光:“俺懂了!就算账本烧了,俺们会打锄头、能修桥,这本事刻在手里,谁也毁不了!”
“要的就是这个劲!”方正往桌前一站,“现在分三件事,刻不容缓!”
先看头一件,王小二教打锄头。铁砧支在院中央,炉火“呼呼”地舔着铁块,把铁块烧得通红,映得王小二满脸亮堂。他抡起铁锤,“铛!铛!铛!”砸下去,震得地面都发颤,铁块在砧上慢慢变弯,溅起的火星落在胳膊上,烫得他“嘶”了声,抬手抹了把火星子,反倒笑得咧开嘴:“记住!锄头柄选老槐木,刃口加草原硬铁,刨地不卷刃,遇着贼能当家伙使!”
围过来的佃户、考生挤得密不透风,有个穿补丁长衫的年轻考生攥着小锤,学着砸了一下,胳膊震得发麻,牙却笑得露出来:“以前光背‘之乎者也’,今儿才懂,打锄头的学问,比经书管用多了!”王小二抬腿轻轻踹他膝盖,笑骂:“好好学!夜里贼来了,就用这锄头护着咱的窝!”
再来说第二桩,李青瑶教算“心账”。她把账本摊在桌上,纸页粗糙得磨手,指尖点着“土豆换粉条”的记录,声音清亮得能透院墙:“别光记纸上的数!要刻在心里——远县土豆多,县城粉条多,多余的换缺的,这就是县际互助的理!”她抄起桌角那个豁口土碗,舀了半碗糙米饭,“比如这碗粮,能换三把艾草,能换半块锄头铁——心里有数,就算账烧了,咱照样能把民生账算明白!”
考生们掏出木炭,在地上画得“沙沙”响,有个佃户大叔凑过来,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后脑勺挠得直掉灰:“俺以前不会算账,总被粮商坑。现在听你这么一说,俺也能算清自家粮该换多少东西了!”李青瑶笑着递给他半张纸,还帮他抹平纸页的褶皱:“记下来,多算两遍就熟——这账关乎咱能不能吃饱饭,比啥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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