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闭目凝神,感受着运河上的风,他的内息随着呼吸自然流转,气息如流水般圆润通达,仿佛天地间的灵气都随之融入。他感觉到自己的玄功仿佛跨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体内的真气愈加深厚、精纯,每一息间都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他知道,这正是炼神反虚的关键境界,超脱于形骸之上,却又深深扎根于这世间。
冯道站在船舱的窗边,端着茶盏,眯眼看着甲板上的青竹。老狐狸自诩阅人无数,此刻却不得不暗暗惊叹:短短数月,这个曾经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竟已洗尽铅华,脱胎换骨。
他看得出来,青竹的步伐比以往沉稳,气质比以往内敛,身上的杀气也尽数内敛起来。
“这小子,果然有成大事的潜质,”冯道心中暗想,轻轻放下茶盏。他又端起一卷舆图,嘴角含笑,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路途暗自谋划着什么。
船队行至中途停泊时,青竹常常在夜间盘膝而坐,调息炼气,心如止水。这一日,他正在运河岸边静坐,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橹声,水面泛起点点星光。他心中一动,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似乎都笼罩着一种别样的清明。天地的风云、水波、船影、人声,在他的感知中化作了一体,仿佛整个世界都融入了他的道心。
“道无止境,修行亦无止境。”他低声自语,嘴角微微上扬。这一路的艰难历程,反而成为他道心精进的契机,而如今,他已然稳固了炼神返虚的境界,道术心性更上一层楼。
翌日清晨,冯道又一次召集众人议事,布置回汴梁的行程安排。青竹站在他的身后,自始至终,神情淡然,气质如松。看得司裴赫一时之间都有些晃了神。
司裴赫端坐在一旁,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落在青竹身上。那人依旧是她熟悉的小道士,眉眼俊俏,唇角挂着一抹懒散的笑,偶尔还会瞥她一眼,可越是这样,司裴赫就越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过去的青竹,总是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俏皮,眼神中满是轻快和无忧,而如今的他,眉宇间多了一层沉静,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那张熟悉的脸,明明还是那副模样,俊俏中带着些许顽皮,可她却隐隐感觉到,青竹身上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仿佛是一种光芒被压在皮肉之下,细看之下又透出微不可察的荧光。
青竹站在那里,双手垂在身侧,神情淡然,那股慵懒的劲头仿佛天生的,可他此刻却如同松柏般挺拔安静。她看着看着,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青竹整个人已经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却又像是这片天地间最鲜活的一点。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小道士,司裴赫又想起他整日赖在自己房间的惫懒样子,不由的晃晃脑袋,始终也没法把这两个不同的形象结合在一个人身上,想想都脑袋疼,索性也就不想了。
六月的天气,运河两岸的柳条已经绿得发亮,河水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涂了一层碎金。
冯道的使团官船从幽州一路南下,经过二十日的行程,终于临近东京汴梁城。
官船宽大华美,涂饰的朱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船头又换上了大晋的旗号,就这一点来说,冯相国还真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汴梁的轮廓渐渐显现在前方,巍峨的城墙如同巨龙盘卧,雄伟壮丽,直至天际。
远远地,青竹又看见了汴梁繁华的景象。城外码头处帆影重叠,各类船只来来往往,交易喧嚣声隐约传来;沿河的堤岸上,行人川流不息,挑担的商贩、提笼携篮的妇人、在岸边嬉戏的孩童,到处都是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样子。
使团的官船没有停靠在城外码头,而是径直驶向汴河水门。这水门建造精巧,两侧是高高的城墙,门内立有两座气派的箭楼,楼上旌旗飘扬,城中传来的号角声悠远绵长,似是在为使团的归来鸣奏。
冯道全套官服,一身华丽的金紫光禄大夫袍服,背着双手站在船头,微微眯着眼,目光投向这熟悉的都城。他神情淡然,身后却是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一言一行之间难免流露出睥睨之意。
官船靠近水门时,已可见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姓,许多人听闻使团凯旋归来的消息,特意赶来围观。远处的锣鼓声渐渐清晰起来,岸边百姓挥动手中的幡旗,欢呼声此起彼伏。
船队进入水门后,一队身披明光铠甲的禁军已经整齐列队,迎候在水门外侧。他们手持长枪,旗帜高举,在阳光下光彩夺目。
使团的官船停靠在汴河水门的专用码头,随着舷梯放下,冯道缓步下船,身后跟随着司裴赫、青竹及其他随员。
冯道整了整身上的朝服,气度非凡,他的一举一动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河岸上,早已等候的六部尚书、侍郎们齐齐上前行礼,他们的朝服在风中扬起,气度庄重而威严。
“恭迎相国,相国政躬安!”六部尚书齐声行礼,冯道却只是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众人免礼。他那看遍天下的眼睛扫过这些官员,脸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对众人的心思了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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