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草原,风吹草低,天气说暖和也就暖和起来了。夕阳的余晖洒在辽阔的原野上,金黄的光芒将草叶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一切显得如此宁静。
然而,使团的队伍却已不再是几天前那般悠然自得。
五月十六的晚上,夕阳慢慢滑向地平线,队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四十辆大车围成了一个结实的防御圈,车夫、护卫、马匹迅速各就各位。
帐篷如蘑菇般在车圈内撑起,篝火也渐渐亮了起来,烟火气与草原的清香交织在一起,给这广袤的荒野添了一点人间味道。
青竹从外头巡逻回来,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薄汗。
他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扎营的队伍,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营地中央的交椅上。
冯道冯相国正悠闲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文人折扇,不紧不慢地扇着风。丝丝微风拂面,他的长须微微飘动,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笑容,仿佛四周潜藏的危机与这位老相爷毫无关系。
“好生自在。”青竹咕哝了一句,扯了扯嘴角,走过去,随手拎了个木箱子在冯道旁边坐下。
“回来了啊,还不去吃饭?”冯道偏头瞟了他一眼,声音随意得像在自家院子里唠家常。
“回来了,往回兜了十几里,没发现什么异常。”青竹解下腰畔的唐刀,放在箱子边上,活动了下肩膀,语气轻快中带着几分调侃,“您老倒是会享受,这小暖风薰着,小羊肉汤喝着。”
“呵呵,整日在马车里总是憋闷嘛,”冯道微微一笑,目光落向远处的地平线,眼神带着一丝沉重,“咱们如今可是在刀尖上行走,万万不可放松了心神。”
青竹闻言,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警戒的护卫们,笑道:“我倒觉得咱们队伍也算万全。相爷,您这心是不是有点太紧了?”
冯道闻言,长叹了一口气。“你年轻,心性自在,不知什么叫未雨绸缪。老夫出道四十载,早看明白了,所谓险境,常常不在眼前,而是在意料之外。”
青竹挑了挑眉,问道:“可昨天的事倒不算意料之外吧?您不是早就说过会有追兵么?”
冯道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随着笑意舒展开来。“是啊,我料到会有追兵,却没料到他们来的这么快,也没料到咱们能轻松全歼那小队契丹斥候。这两日,你再仔细瞧瞧咱们的队伍气氛,可还如从前那般?”
青竹环顾了一圈,营地里一片安静,篝火映着每个人的脸,隐隐约约能看出几分沉闷和压抑。他不由得点了点头,“您说得没错。这两天大家确实有点紧绷了。”
冯道轻轻摇了摇扇子,眼神里带着些许感慨,道:“人性就是这样,危险越近,越难保持从容。这次都是见过血的老兵,心态还好些,万一有一日你带的都是新兵,切记一定要先打个漂亮的小仗,提升提升士气”
青竹挠了挠头,道:“我先把眼下的事情对付下来再说。咱们再怎么说,也是在别人地盘上,心里难免没底。”
“正因为没底,所以更要沉住气。”冯道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青竹,“你觉得契丹人是怎样的对手?”
青竹想了想,答道:“骑术天下无双,全民都是弓箭高手,最擅长的就是轻骑的打法快打快撤,灵活无比。可要论装备,比后勤,那确实差着不少。”
“不错。”冯道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接下来,咱们得让这些契丹人知道,北七州那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轻骑兵固然快,可咱们四轮大车那也是攻守兼备。如果他们真追上来,咱们的军备,那可是他们做梦都没想过的。”
青竹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相爷,那您说,咱们这四十辆车里头,到底藏着多少让契丹人头疼的东西?”
冯道悠然地笑了笑,扇子微微一合,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你小子,好好干你的活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两天晚上怎么没看你往小裴的车厢里钻?”
青竹心想:我这几天都在外面巡弋,每天几身臭汗,身上味道都馊了,小裴那边都嫌弃了,哎,你这老头子怎么还喜欢听墙根?正要再说些什么,却隐隐约约听远处传来一声鹰啼。
青竹一个挺身站了起来,趁着落日的余晖朝着鹰啼的方向抬头张望,冯道被他这个举动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老夫就是这几天起夜看见你抱个大弓守在她车厢外面,你这是抽什么风?”
青竹内功精湛,耳力高于常人甚多,此时真气聚在双耳,仔细倾听,很不客气的给冯道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果然又是一声鹰啼,青竹遥看东北方向,果然见到两个黑点在空中上下盘旋。
毕竟是参加过春捺钵猎天鹅的人,又亲手射下来四只海东青,青竹还针对这玩意跟契丹人讨教了几次,上下盘旋的意思应该是通知猎手发现了目标。
青竹暗骂一句坏菜了,怕是那个最擅长跟踪的拔里部追上来了,听老钱说,能够用做军事侦查的海东青少之又少,眼下突然看见两只,怕是拔里部的主力跟上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单单拔里部,还是契丹联军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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