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青竹面色不善,冯道也反应过来,老相爷也是极目远眺,无奈目力欠缺,四下张望了半天啥也没看见。
“别看了,怕是契丹人追来了。”青竹低声说道,“我看见东北天上有两只海东青盘旋,怕是拔里部的人。”
冯道闻言,收回目光,指了指中军帐,吩咐了找来老钱和马康,四个人展开舆图,开始研判。
根据两边的速度差推算,冯道估摸着,契丹追兵和自己之间起码还有二百多里地,按理说,契丹人的部族机动性再高,想要撵上自己的使团怎么也得是两天以后了,怎么今天就能被拔里部撵上?
青竹目测了一下距离,拔里部现在离使团营地当还有三四十里地的距离,怕是今晚就能赶上车队。
冯道捻了捻胡子,皱眉道:“拔里部的头人疯了么?一天一夜之间狂奔二百多里地,此时即便追上我们,岂不闻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这是要给我们送菜?”
青竹也没想过敌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若是只有拔里一部如此激进还则罢了,若是所有追兵都赶来了,那此时此刻,必然疲不能兴,逮着这个机会,使团虽然只有三百来人,必然可以大破之。
马康和钱弗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四人按照舆图怎么推算,今天也不该碰见追兵。
算到最后,青竹也是烦了,草草吞了两块干粮,建议道:“咱们也别瞎猜,外面晚饭也吃完了,除了值夜警戒留下五十战兵,剩下的人全副武装,我带十个弟兄上去摸摸情况,你们跟在我身后五里,若是发现敌情懈怠,我发箭传讯,见我令箭,全军突击,就灭了这伙追兵。”
众人称善,各自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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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里部昼夜兼程,三百契丹勇士追击在一片马蹄翻腾中进行着。
他们的马匹以最快的速度奔驰,掠过开阔的草原、淌过浅浅的河流,一路上扬起的尘土仿佛一道长长的旗帜,昭示着这支复仇队伍的急切决心。
太阳渐渐西斜,地平线上的光线柔和下来,海东青在天空中盘旋,发出尖锐的鸣叫。
札木合一抬起头看了一眼它的轨迹,微微点了点头。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知道,他们离南朝的使团已经不远了。
“下马!”札木合一勒住缰绳,大声吩咐道。
疲惫的骑士们纷纷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三百匹马匹喘着粗气,鬃毛间冒出蒸腾的热气,马蹄在草地上踏出深深的印痕。
“铺毡毯,休息!”札木合挥了挥手,简单的指令立刻传达到每个人耳中。
契丹人行军时从不兴扎帐篷,特别是像这样紧急奔袭的情况下。
帐篷太过繁琐,现在拔里部勇士的体力是很宝贵的。于是他们选择直接在草地上铺开厚厚的毡毯,席地而卧。
毡毯一块接一块地铺开,很快就成了一大片临时的宿营地。
拔里部众人一个个盘腿坐下,取下腰间的水囊猛灌几口,然后摸出随身携带的肉干咀嚼起来。
一些年轻的家伙还得给马匹清洁身上的尘土和汗水,低声咒骂着踢他们屁股的老人,忙碌完了,有人甚至直接躺倒在草地上,就这么呼呼睡去。
札木合一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片干肉,一边目光扫视着四周,确认这片草地是否足够隐蔽。
他随后叫来几个副手,低声吩咐:“天黑了以后生火做饭,吃饱了歇一歇,我们离使团应该不到四十里。南朝的使团这些天走得不快,拖着辎重,根本跑不远。咱们后半夜动手,一定要杀个他们措手不及!”
副手们点头离去,不一会儿,夜幕低垂,这片草甸上上便升起了零星的火光。
契丹人向来简单直接,几块石头垒起火堆,把铁锅往上一架,清水一煮,随手抓几块肉块扔进去,翻滚间散发出浓浓的香气。
一些人还从马鞍后取下酒囊,互相传递着小酌几口,说起南朝使节团的富裕,脸上带着疲惫又兴奋的笑容。
札木合一站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的部族子弟们。
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有些人已经躺倒在毡毯上沉沉睡去,呼吸绵长。也有些人围着火堆低声说笑,偶尔发出一两声粗犷的笑声。
札木合一的眉头皱了一下,走到火堆旁,拔出腰间的短刀,狠狠插进地上,对着身边几个亲信说道:“南蛮子的使团就在我们西南方向,日落的时候我观察了一下,大约还有三十多里,后半夜带上所有武器,直接杀奔过去,就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火堆旁的勇士们立刻安静下来,一个个正襟危坐,他们明白,札木合说得没错,南朝使团固然是肥羊,但也不是毫无防备。他们的马车确实不凡,围拢起来就是个小城墙,想要突破进去确实不容易。只有靠夜晚的偷袭,是胜利的关键。
夜幕渐渐降临,草原上变得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在耳畔萦绕。
契丹人三百人的营地显得低调而隐蔽,火堆的光渐渐熄灭,黑暗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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