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详细地分配了任务,拔里部的猎人将负责追踪使团的行踪,尾随其后,不给对方任何脱离视线的机会。
阿纳延部的人则会在靠近古长城的缺口处埋伏,组织人马在狭窄地带进行拦截,务必将南朝使团无人生还。
至于巴扎尔部,他们召集了几个小部族的勇士,准备在半道尾随,择机发动突袭。
说到这里帐内众人齐齐点头,契丹人的战术算是闹明白了。
夜色沉沉,大草原上的阵风呼啸而过,吹得帐篷外的旌旗猎猎作响,连篝火也在风中摇曳不定。
冯道的大帐内却是一片静谧,只余几盏牛油灯幽幽地燃着,将帐中每个人的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冯道端坐在主位,脸上的神色却显得有些兴奋,他的眼神却锐利如刀,落在铺开的草原舆图上。钱弗钩和马康分立两侧,前者神色焦虑,手指不停地敲击地图的边缘,后者则一手握刀,眼中透着一抹沉思的锋芒。
“相国!”钱弗钩率先开口,语气急促,道,“耶律德光纵容那些部族蠢蠢欲动,眼下咱们最稳妥的路,就是直接往东南方向走,绕过沈阳走海路回北七州。”
他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海岸线,接着说道:“虽说海路远些,但只要上了船,契丹人就追不上咱们了。自从耶律倍投唐以来,咱们跟金州的航线一直没断过。随时都有大船可以接应。”
“海路稳妥?”马康冷笑一声,抬手按住地图,“老钱,咱们这么大一支队伍,船根本装不下!之前耶律德光就吃了一次亏,放走了人皇王,听说现在金州那边还有皮室军的驻防人马。万一皮室军察觉了,直接堵住海口,到时候连跳海的机会都没有。”
钱弗钩被顶得一愣,随即皱眉反驳:“难不成就在草原上这么慢悠悠的晃荡回去?契丹那些部族个个精于骑射,又是在他们的本土作战,咱们就像是他们眼中的猎物,他们潜伏在四周,随时会扑上来撕咬。”
“与其等死,不如分兵。”马康一脸坚毅,他手指一划,画出一条笔直的路线,“我带一百悍卒殿后,跟他们硬嗑。相国您带着辎重走大道,快速南下。必要时,放弃辎重,一人双马连夜疾驰。”
冯道坐在主位,闻言却只是冷冷一笑。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缓缓抬起眼皮,看了看两人,眼中透出一抹不屑的冷光。
“一个要绕道逃海,一个要分兵保全,”冯道语气淡然,只是眼中精芒四射,道,“就是想让老夫做缩头乌龟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里透着些许揶揄。
“当年我和刘若拙,单枪匹马敢只身入契丹,”冯道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敲击在帐内众人的心头,“今日有兵有将有何惧哉?老夫当是要聊发少年狂。”
钱弗钩张了张嘴,似想争辩,但被冯道挥手制止。
“此事老夫早有定计,青竹,我要你做的事情都办到了?”冯道瞅了瞅青竹,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众人不解齐齐看向青竹,只见青竹脸上的表情居然和相国大人出奇的一致。
青竹指着春捺钵北边的一块地方说道:“这几个部族跟耶律皇室不太对付,所以他们的营地离着含凉殿都比较远,各自部族马匹众多,这些马白天放出去自己饮水吃草,晚上毕竟还要回马圈里。”
“你把那些马都放跑了?”钱弗钩挠挠头,不解道,“那也不管用啊,那些马都跑不远,契丹人各个是驯马的好手,要不了一天,就都能抓回来。”
“相国比你想的损多了。”青竹开了个玩笑。
“有事说事,别败坏老夫的名声。”冯道得知自己的奸计得逞,心情轻松了很多,捻须笑骂了一句。
青竹清了清嗓音,说道:“相国大人这段时间以来让我不停地给这些部族帮忙,送礼,就是为了顺带看看这些契丹人的马匹布置情况。这些部族为了省事,马匹就关在两个大马圈里。相国大人让我准备了四十斤雄黄,我都给倒在马圈的水池里了。”
四十斤雄黄,钱弗钩和马康听得脸都绿了。那玩意人喝了没事,马喝了一点指定拉稀。
钱弗钩脸都拧巴了,结结巴巴说道:“四十斤,你都给倒水里了?那马喝了不得拉死?”
马康毕竟还有点经验,算了算,道:“分摊给每匹马,倒不至于拉死,那明天这马圈里得多臭啊?”想了想一个圈里三四百匹马,同时窜稀,那场面太美,不敢想象。
“哎,你们俩哪头的?我深夜甘冒奇险,潜入敌营,放翻了马匹,立此不世奇功,我都怕自己骄傲了。”青竹见二人反应强烈,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
几人哄笑了一阵,冯道对着舆图又比划了起来,道:“推算下来,拔里部的猎手起码三天以后才有马用,契丹人推算我们的车队日行不过三十里,实际上我们可以做到日行五十里以上,只是在这草原之上,车辙痕迹实在难以遮掩。接下来几日,我们全速前进,每日能走多远走多远,尽快和商队的武装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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