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味自然不是说青竹的文章娘娘腔,青竹提着鼻子稳了稳,应该是刚刚跟小裴姑娘做“口舌之争”时身上沾染了他的唇脂,虽然当时擦了,不过总有暗香残留,给人老成精的冯大相国闻出来了。
青竹心中腹诽:你这一把年纪胡子老长的长辈,管这年轻人的事。他大言不惭道:“就不许我堂堂一观之主,一派少掌教,有个红袖添香的道侣?”
看着青竹的表情,冯道捋了捋须,呵呵一笑,心中暗想:你这臭小子,有什么花花心思,你当老夫看不出来不成。不过自家子侄,又仪表堂堂,武艺出众,招女孩子喜欢,做长辈的内心自然还是颇为得意。
冯道挑了挑眉毛,一脸嫌弃的放下手中的宣纸,俯身靠近了些,目光带着一丝调侃,明知故问道:“看你这个倒霉模样,那日去青楼也没见你当场赋诗。这是在我相府中勾搭了谁,能让你小子还嘚瑟,还成了什劳子文人墨客?”
青竹闻言大感冤枉,直接了当说道:“都跟你说了,是道侣,那得是朝夕相对有默契的。”
“一边去,你这死孩子,”冯道笑骂了一句,拿着宣纸闻了闻,笑道,“行,纸上没啥脂粉味,味道来自你身上。人家十六七的女娃子,这你也能下手。”
“这话说的,什么叫下手,我那是……”青竹刚想辩驳一下,眉头一皱,在自己身上闻了闻,以他的内功修为,耳聪目明五感敏锐,也就是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唇脂香气,他疑道,“老相国莫非诈我,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鼻子这么尖?些许味道也能闻得出来?”
提到这个话题,男性之间莫名的胜负欲爆发开来,只见冯道嚯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振衣袖,傲然道:“旁的不吹,三十年前,老夫也是浊世之中一翩翩佳公子,那时节,与你那倒霉师父因缘集会,相逢在洛阳城最大的花魁馆,那会,你个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嘛。总之这天下的胭脂水粉,就没老夫闻不出来的。”
听了冯道如此奔放的话语,青竹心想:我那师父早年是怎么跟你老人家相识的?怎么就是在青楼楚馆里认识的,你们老哥俩当年是不是也太奔放了一点。
冯道看着青竹惊愕的小表情,心中暗笑:我和你师父当年也算是浪迹欢场,号称老夫更是号称洛阳浪子的都班头,你跟石重裔那帮小子,那点花活,还差得远呢。
不过老相国聊发少年狂之后,还是坐回座位,仔细瞧了瞧青竹的文字,虽说青竹不是什么文人出身,没什么华丽辞藻,策论样式,但是冯道这些年处理朝政,代管军略,对那些唐时留下来的骈文样式早就深恶痛绝。青竹这文章中,就是明确罗列了国事所用的物资,并且一一备注了入选理由,看得冯道频频点头。
老相国招了招手,青竹凑到跟前,赔着笑脸,请教道:“相国有什么指教?”
冯道略微有些老花,眯着眼睛指着说道:“战马、钢铁、工匠、粮草、布匹、车辆、船舶,这些老夫称之为战略物资,你罗列的比较详细。确实也没错,这些都是两国争锋,可以左右战局的物品。只不过……”
青竹原本听得冯道的夸奖,心中还有些自得,听他话锋一转,立即摆正心态,求教道:“请相国大人指正。”
“这武士二字断然不是你想出来的。哈哈哈。”冯道拈着胡须笑了笑,“这一看就是小裴他们那边的说法,中原这边一般说低阶将领或者是将校之类。”
青竹其实对于司裴赫刚刚说的武士也是不甚理解,冯道解释道:“西域的习惯跟中原不一样,用词也不同,所以武士对于草原游牧民族来说就是构成军队的最基本单位。一个武士可能有几个仆从一起上战场。是一个最小的作战单位。”
青竹从来没考虑过军队的组织构成方式,冯道这一番话真是开启了一个他从未考虑过的新领域。
冯道见青竹楞在原地,若有所思,他想到当初跟着马康在跑马岭堡作战,自始至终,最小作战单位是一伍,也就是五个人,伍长是其中年纪最大的老兵。至于这个武士组成最小作战单位,确实奇妙,如果自己挑选人手作为副手,是不是组织起来更有战斗力?
想了半晌,青竹未得其妙,总觉得好像隔了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冯道见青竹如此模样,不由得老怀大慰,心想:你小子天天说只想修道习武,但是你那颗旺盛的好奇心是遮掩不住的,好好想想,好好学学,不说能让你精通政务,以后做一方统帅总是可以的。
看着青竹陷入沉思,僵僵的坐在书案对面,想得入神,冯道脸上笑意更盛,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他也没理青竹,这等思考事情最是消耗心神,考验才智,小道士天资聪颖,心智坚定,让他自己悟道吧。
老相国摊开书案,想了想此番出使北邦契丹之事,叹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拟写出使的诏书。
此番契丹人讨要幽云十六州之事,原本冯道想拖一拖,到天福三年开春再说,谁料想种种事情凑在一起,偏偏现在就得出使。天寒地冻,老相国也是颇感无奈,不过看了看身边这个想事情想的痴痴愣愣的小道士,暗自嘀咕道:以后这事都得交给你,老头子我也该踏踏实实享几年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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